“琈琴、禎茶,你們兩個和花眠一起去東廚把藥熱一熱吧。”
又是陌雲臣白日送藥的時候,柳枝蘭一如往常的將身邊人全都支開。花眠瞧了眼榻上你儂我儂的一對兒“狗男女”,心有不甘地和琈琴禎茶兩人一起退出了房。自她幾日前撞破柳枝蘭和陌雲臣的好事,柳枝蘭雖將她提了一等丫鬟,但也讓琈琴禎茶兩個人晝夜不停地監視自己,弄得她這幾天都不敢去清風苑通風報信,連雀舌半夜悄悄尋她她也不敢理會。
“小戲伶,你日日同本王做戲,但又日日將那花眠盯得滴水不漏,可是在等明玥嵐自己咬鉤?”三個下人一走,陌雲臣與柳枝蘭在榻上迅速分開。自從上次柳枝蘭將陌雲臣揍了一頓,雖然陌雲臣是個好了傷疤忘了疼的性子,但也怕柳枝蘭會再次傷到傷口,所以一時半刻也不敢再行那登徒子之舉。
“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柳枝蘭盯著房門,自她回到皇都後一直都在榻上臥病,到現在都快一個半月了,她現在就算沒病都快要憋悶出病來了。
“你的幽會物件是本王,那明玥嵐就算再蠢也不敢隨便有什麼動作的。”陌雲臣今日穿的是墨綠繡金麒麟錦服,原本外罩的金祥雲玄青披風掛在了房內的椸上。他隨意地支起胳膊撐著腦袋側躺在榻內側,本想從袖中掏出摺扇但榻上空間太小行動不便只好作罷。
柳枝蘭目光從房門移到開啟通氣的窗上,雖然窗外景色蕭索,但她心裡還是想在小院裡散散步,“皇都間偶有你我的閒言碎語,這一下子成了真,明玥嵐必定會疑心不定,再加上她才從我這裡吃了大虧,自然會更投鼠忌器,但是我要的就是讓她不敢有所動作。”
“那你與本王這樣做還有何意義?”陌雲臣仰頭望著柳枝蘭不解道,可眼睛只能看到她的後腦勺。
“我要的就是細水長流。”柳枝蘭嘴角不自覺的翹起,“先慢慢的用水滴穿石,等石頭被磨的只剩下最後一層,再用巨浪洪水將石頭一擊粉碎,豈不快哉?”
“她讓你回府受辱,你就想要她性命。”陌雲臣放下胳膊,腦袋枕在柳枝蘭的瓷枕上頓時被硌得不行,他便只好坐起了身子,“江湖人人都傳詭霧染新上任的尊主雲白夫人性情乖戾,我看應該是心狠手辣才對。”
鴆鳥,一名雲白。柳枝蘭任詭霧染尊主時,都以“雲白夫人”這個稱號示人。有段時間沒聽到這個名字,乍然一聽柳枝蘭心裡沁著幾許親切,“既是雲白夫人,那自然是如鴆鳥一般毒了。而且不是我狠辣,是明玥嵐先要害我的,我不過是自保罷了。”
“對,你是自保,可現在的情況卻是你們兩敗俱傷。”陌雲臣袖裡倒出岫巖碧玉骨雕雲瓷青題字扇掩面道:“這樣下去,你們雙方誰也佔不到便宜。”
“誰說的?”柳枝蘭眸中倒映著窗外的枯樹,極淺的棕瞳裡深意似那枯樹的顏色一般深,“我倒覺得我已經開始贏了。”
“何解?”陌雲臣問。
“王爺說說,現今皇都裡的人都是怎樣談論我的?”柳枝蘭轉過頭對陌雲臣笑問。
陌雲臣想了想,道:“怯懦可憐,飽受欺壓的衛國公府嫡女。”
“對呀,我明明是個嫡女,卻一直被養在外面忍受思親之苦,現在回府還要受到父親妾室的羞辱。我現在越可憐,將來人們才會對犯下大惡的明玥嵐越憎惡。”柳枝蘭緩緩補充道:“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反過來也是一個道理。”
陌雲臣摺扇收起,斜翹唇角笑道:“柳府出了這樣的惡婦,聲名掃地之時必會有有心之人順水推舟趁勢將柳正乾在朝中的過往錯事拎出來狠狠彈劾一番,雖不能將柳正乾一擊打倒,但陛下的懷疑也夠他喝一壺的了。”
“王爺怎知,我父親不會被一擊斃命?”柳枝蘭反問道。
陌雲臣盯著柳枝蘭道:“柳家六朝重臣,你難道真的妄想憑一個妾室就能讓大廈崩潰?”
“千里之堤,毀於蟻穴。”柳枝蘭低頭把玩一束秀髮,淺笑道:“而且,萬一我父親過去犯的是天大的錯處呢?”
陌雲臣搖頭道:“天大的錯處?自本王繼承爵位入仕以來,對柳府也暗中打探過不少訊息,可除了放印子錢,柳正乾確實沒什麼別的錯處了。放印子錢這種事,皇都裡凡是達官貴人都多多少少幹過,就連四大異姓王之中也有人涉及。本王雖有心拔掉柳家,但四王自開國以來便各司其職,彼此之間世世代代相安無事,所以本王不能因一個柳家而壞了四王相衡的局面。”
柳枝蘭聽了,附和道:“天秦四王相衡格局持續了幾百年,一朝變動確實會引起大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