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嘆了口氣,苦著臉,“只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不瞞大伯母說,嫁過來之前我是不樂意的,為此還跟爹孃鬧騰過,就是因為聽說這家裡窮啊。可我真沒想到,居然窮得連晌午飯在哪兒都不知道,別說再做幾個餅,就是一個餅都做不出來了,就剩下菜園子裡那幾把小蔥了。”
大房時常過來順東西的黑歷史,是沈崢燒火的時候抱怨給她聽的,盛竹都記在了心裡,這會兒正好拿來堵賴氏的口。
又吃又拿的,臉咋那麼大呢?
賴氏的大臉漲得通紅。
盛竹說得好聽,不讓她還,可話裡話外的意思,分明就是在嘲諷大房的貪婪和霸道。
這在以往是從來沒有過的事,以前他們從二房拿什麼東西,只要瞅著沈籬不在家就行,沈硯顧忌著科舉,生怕落得個不孝的名聲,不敢明著反抗;沈崢倒是脾氣爆,但有嚴婆子那座大山壓著,也翻不出什麼浪花;沈溪就更不用說了,病怏怏的小丫頭片子,不頂用。
本以為沈籬出了門,二房沒了主心骨,還不隨他們怎麼折騰,沒想到這個盛氏居然不是個好拿捏的主,說起道理來一套一套的,還偏偏讓人抓不著錯兒。
賴氏心裡氣惱,一時之間又不知怎麼反駁,只好祭出自己的拿手絕活——撒潑。
她衝地上呸了一口,叉起老腰:“小賤蹄子,吃你幾個餅,前八百年後八百年的事兒都翻出來了,還有沒有一點規矩了?告訴你盛氏,你公婆不在了,家裡沒個長輩,我這個大伯母就能當二房的半個家!拿你們點兒東西怎麼了?那也是為了你們好,是幫你們孝敬祖母的,就算沈籬在家,也斷不敢放半個屁!”
這是吵不贏,胡攪蠻纏,拿孝道壓人了。
盛竹看了眼嚴婆子,見她低垂著眉眼,面無表情,彷彿沒聽到一般,就知道嚴婆子是站在賴氏那一頭的。
想到之前這偏心的老太婆跟賴氏那個潑婦都是這麼欺負沈硯和沈崢他們幾個的,她心裡就有點不爽,更多的則是不耐煩。
家裡都沒米下鍋了,誰有心情在這跟幾個三觀扭曲的古代人扯嘴皮子。
盛竹收斂了笑容,語氣淡淡的,卻帶著一股子壓迫:“大伯母的手伸得夠長的,管家管到了侄子家裡,我還是頭一次聽說。以前的事就不提了,但是以後,孝敬祖母的事自有我這個二房長媳去做,就不勞煩大伯母費心了。”
賴氏下巴上的大黑痣一凸,就要開口罵人,被嚴婆子的眼色止住了。
嚴婆子渾濁的眼睛微眯,隱隱有精光閃現。
她年輕的時候曾經在大戶人家做過事,還是有幾分見識的。這盛氏說話行事滴水不漏,一個髒字兒不吐卻能刺得人半死,讓她莫名想起了以前主家的夫人和小姐們。
一個普通的農家女,會有這等心機嗎?
難道她看走了眼,這女人根本不是傳言中的那麼不堪?
哼,就算不是又何妨,來日方長,她是長輩,要磋磨一個孫媳婦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
反正二房這輩子想從泥溝裡爬起來,除非她死了!
嚴婆子施施然起了身,板著棺材臉道:“行了,我這把老骨頭還在呢,都吵什麼吵。賴氏,芙蓉,人也見過了,飯也吃過了,家裡還有一堆活計等著做呢,都跟我回去!”
賴氏和沈芙蓉忙答應“是”,一左一右攙著嚴婆子出了門。
看著她們離開的背影,盛竹莫名覺得好笑。
沒有老夫人的命,卻偏要做出一副老夫人的姿態,也不嫌累得慌。
一轉頭,就看到沈硯、沈崢和沈溪都眼巴巴瞅著她。
“怎麼了?”她疑惑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