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嚴婆子穩坐在院中的長條凳上,一副裝模作樣的老封君樣;沈芙蓉站在她身後,跟個小丫鬟似的,祖孫倆裝X裝的還挺像那麼回事兒。
地上,零零碎碎扔著些物件,有她前幾日買的衣料、幾顆菜和白麵,連早上留下來的山雞跟野兔都沒能倖免。
賴氏一手叉腰,一手點著面前的沈崢,口沫橫飛、慷慨激昂,彷彿他做了多麼傷天害理的事。
“...忘恩負義的白眼兒狼,不說孝敬自己的親祖母,倒將才進門的嫂子當成了娘,她是生你還是養你了,我看是給你灌迷魂湯了吧?不懂狗屁臭的蠢東西!”
少年氣得劇烈喘息,怒目圓睜卻不敢動手,只死死攥著裝大米的口袋,手背上青筋畢露,顯然已經忍到了極致。
“嗚——”
護在沈溪邊上的白眉豎起兩隻耳朵,前腿曲著,呲著牙,發出震懾的低吼聲,似乎隨時都要暴起傷人。
“咋的,一頭畜生也想造反不成?當心我剝了你的狗皮!”賴氏根本沒把白眉放在眼裡,又指著沈溪罵了起來,“死丫頭,你祖母還在這好好坐著呢,你卻在那邊哭喪,分明是見不得你祖母好。小小年紀,心思卻這般歹毒,也不知道是跟誰學的!”
跟誰學的,這話問得蹊蹺。
沈家二房除了兄妹四個,就只有一個剛嫁進來的盛氏,自然是跟她學的。
圍觀的村人議論紛紛,有為二房抱不平的,也有認為賴氏說得在理的,更多的則是看熱鬧,巴不得兩家人打起來才好。
盛竹哪裡還忍得住,大步走進去,將胳膊上的菜籃子往地上一放,也不看嚴婆子,更不理睬賴氏跟沈芙蓉,先安撫了沈溪,讓她進屋,省得看了這些糟心場面汙了眼睛跟心靈。
然後,淡定地對沈崢道:“三弟,去把村長和族長爺爺都請過來。別怕,天大的事都有嫂子在,誰也別想欺負咱!”
少年差點落下淚來。
哥哥們不在,妹妹病弱,他不得不撐起脊樑骨頂住孝道的壓力,只為護住一家人的口糧,可心裡有多彷徨無助,只有自己知道。
沈崢嚥下喉嚨眼的哽塞,用力點頭,“知道了,大嫂!”轉身飛也似的跑了出去。
嚴婆子耷拉的眉眼撐開,陰寒的目光落在了盛竹身上。
這個孫媳婦是她花了棺材本,好不容易買通衙門裡的人才娶進來的,本以為是個又醜又懶的蠢貨,可以給沈籬那賤骨子添添堵。
沒想到,竟也是刺兒頭。
先是在食物裡動手腳,害得她上吐下瀉病了一場,如今又不知靠什麼手段掙到了錢,一家子吃香的喝辣的不說,居然還想買地。
呸,想得美!
嚴婆子悠悠然開了口:“大郎媳婦,你這是做什麼?你婆母不在了,你大伯母代為管教三郎跟四丫頭,教他們做人的道理,是一片好心,你可別會錯了意,把好心當成了驢肝肺。”
好心?什麼時候“好心”竟成欺負人的藉口了?
盛竹有點想笑,活了兩輩子,還是頭一回聽到這種謬論。
“祖母說的是。”她揚起唇角,笑容裡卻帶著冷意,“大伯母真是菩薩心腸啊,高興了來管教一通,不高興了也來管教一通,再順手收點兒管教費回去,著實辛苦了,相信我婆母在九泉之下,也會感謝大伯母八輩兒祖宗的!”
噗!人群中不知道是誰放了個屁,還是誰笑出了聲。
賴氏瘦長的刻薄臉紅了又黑,黑了又白,嗷一聲就衝了上去,想撕爛盛竹那張不吐半個髒字兒,卻能氣死人的嘴。
盛竹淡定後退了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