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竹拼命咬住嘴唇。
忍住!有外人在,要矜持,不能讓人覺得她是見錢眼開的市儈女子...可是好想笑怎麼辦?
沈籬看她一眼,彎了彎唇角,問秦仲:“不知百草堂收不收烏紅天麻?”
“當然收!”秦仲立刻來了勁,目光灼灼地盯著他,“莫非你有?”
沈籬搖頭,“現在沒有,不過將來某一天也許會有,這個...看運氣吧。”
後山那幾塊沙地確實種的是烏紅天麻,但能不能有收成,他其實跟郭子順一樣,心裡是存著很大疑問的。
所以,話才說得這般模稜兩可。
秦仲也沒太在意,沈籬是獵戶,時常進山,能不能採到烏紅天麻,確實得看運氣。說了這麼多,秦仲也休息得差不多了,於是讓沈溪伸出手,開始給她把脈。
“嗯,調養得不錯,繼續吃藥,很快就能好了。”他笑眯眯道,將外面的夥計喚了進來,“六子,後面不是燉了冰糖雪梨嗎?帶溪丫頭去嚐嚐,對她有好處。”
沈溪抬頭看沈籬,沈籬摸了摸妹妹的腦袋,笑著安慰她:“沒事,跟六子哥哥去吧。”
等兩人出了門,沈籬臉上的笑意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他看著秦仲,神色凝重,問:“秦叔,是不是小妹的狀況不太好?”
秦仲幽幽地嘆了口氣。
這聲嘆息讓沈籬跟盛竹的心都提了起來。
盛竹忍不住了,催促道:“秦大夫,您是開醫館的,又不是開棺材鋪的,急死我們您還能掙著錢是怎麼的,倒是快點說啊!”
秦仲嘴角直抽抽,本來該是悲傷的節奏,瞬間被帶跑了調。瞪了眼沈籬,混小子不靠譜,娶個婆娘不光醜,還是個急性子。
“溪丫頭的病是孃胎裡帶出來的,本來就難治,加上之前那次變故,對身體造成了傷害,就目前看來,脈搏跳動尚可,但心臟已經開始有了衰竭的跡象,怕是...哎。”
雖然沒有說完,但夫妻倆都聽懂了。
沈籬艱難地問了一句:“那她...大概還有多少日子?”
秦仲思索片刻,道:“這個不好說,若是吃的好睡得好,沒什麼煩心的,兩三年是可以撐過去的;若是調養不好,也就這一兩年的事。”
沈籬閉了閉眼,指甲刺進掌心,他卻不覺得痛。
沈溪出生的時候他已經十三歲,沒多久娘就死了,是他一點點把妹妹餵養大,教她穿衣走路,教她說話吃飯,到現在整整八年了。
到頭來,竟然還是留不住麼?
無能為力的挫敗感湧上心頭,沈籬頹然地坐在凳子上,捂住了臉。
肩膀上傳來溫熱的觸感,“相公,你相信奇蹟嗎?”
奇蹟?連醫術高明的秦御醫都放棄了,哪裡還會有什麼奇蹟。
沈籬抬頭,苦笑:“娘子,多謝你。”
盛竹蹲下身子,兩隻小胖手捧住他的俊臉,神色堅定地道:“我不是在安慰你,而是告訴你,這世上是有奇蹟的!你信我,小妹一定會好起來的!”
沈籬怔愣了半晌,心裡那塊沉重的石頭忽然間像是輕了許多,或者說,是因為有人能跟他一起承擔這種痛,所以好像也就沒那麼痛了。
他握住了頰邊那雙肉乎乎的小手,揚起了唇角,“是,只要有心,這世上沒什麼是不可能的。秦叔治不好,不代表別人治不好,我們還有時間,不到最後一刻,就不應該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