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抖得已經和樹上被風吹得要掉不掉的葉子一樣了,而如果能看見我的臉色,也一定同那葉子般又枯又黃。我已經嚇得連腿都軟了,也完全忘記了逃跑這回事,只差兩眼一翻昏過去。
只見那張臉同他的手一般灰白枯瘦,一層薄皮覆蓋其上,骷髏同他只是差了這麼一張皮。他的眼睛若失去了眼眶,圓突突的瞪出來,佈滿血絲和眼濁。他的頭髮稀稀拉拉掛在頭上,黑白間雜,垂至肩膀。一口森森白牙如老舊的器械機關,上下嘎吱嘎吱擺動。連帶著那鋒利突出的臉頰骨也上下動起來,直欲戳穿薄皮露骨而出。
而後,又繼續有其他相同的從地裡冒出,雨後春筍般,一截又一截,慢慢拔高。又像是遊戲機裡的土撥鼠,而我則希望自己手裡能有根錘子,將這些恐怖又可怕的東西敲回地裡去,一輩子都別再出來嚇人。
“有……有活的東西。”聲音嘶啞尖細,和用東西在玻璃上劃拉了一下的感覺,直讓人聽得全身發冷起雞皮。
更令我震驚的是,這東西居然會說話。
他們一個個從地裡拔出來,如同行走的死屍,細看應有十幾個,像從冥間地獄爬出來的惡鬼。
有個僵硬的扯了扯鼻子,漏風機似的呼呼響,他在嗅著氣味:“活的……”又定住兩顆圓突突的眼珠,“是……是活的……狗?”
“……狗?”站在最前面的東西轉了轉眼珠,沒想到這樣圓突猶如鑲嵌其上的眼珠子也能這樣靈活的運動,卻讓人害怕下一秒這珠子會從眶裡連著血筋掉出來。又一下!他突然停住了,直直的盯著我,如毒蛇,如鷹目,而我就是被盯上的目標,待宰的羔羊。
“不……這氣味好熟悉……不是狗,是……是,狼,人……”
終於,我一直處於緊繃的那根神經斷了,兩眼翻白,徹底暈了過去。被嚇暈的。
陰冷,潮溼。
我是在這樣一種感覺中醒來的,視線還有些模糊,腦袋也還混沌,張眼就是一片朦朦朧朧陰陰森森,類似於洞穴的地方。只有遠處還有晃晃悠悠的燭火在勉強照明。
這是哪兒……
意識到這個問題後,我幾乎是彈簧般跳起來的,我想起了昨晚那些骷髏似的怪東西,而最後的記憶就是我暈了過去,難道……難道,那些東西在我暈過去後,將我拔毛去骨,大卸八塊連皮帶肉吃了?蒸的煮的炸的?不,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我一下跳出個念頭,我可能已經死了……而這裡,是地府?
這個設定是我以前在家無聊時看電視知道的。
天……可憐我短短几年狗生,除了嘴賤做過些個惡作劇,從未有過大奸大惡之事,怎麼才被拋棄又遇骷髏,如今還落得個分屍被食得下場。當真蒼天不公,狗生淒涼。
“她,看,起來,”一道斷斷續續又飄飄忽忽的聲音傳來:“好蠢。”
朝聲源看去,兩張灰白枯瘦,如老樹皮包裹的骷髏臉映入眼,那赫然就是我昨晚碰見的怪東西!
怎麼回事?怎麼我死了在地府都能碰見這些東西?難道這就是所謂陰魂不散?
“狼,人,不都是,四肢發達,那什麼的嗎……”另一個說到一半忘了詞。
旁邊的緊接著說:“四肢發達,頭腦簡單。”
“汪!汪汪——”雖然不知道具體意思,但我肯定以及確定的知道,他們所說的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物件就是我。反正也死了,我也就乾脆破罐子破摔,壯起膽子朝他們兩個骷髏臉怒吼。我要抗議。
“唔……她,為什麼,學狗叫?”
“唔……她,還不會,說話?”
兩個骷髏臉相視一眼,同時說道:“唔……好蠢。”
喂喂!簡直忽視我了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