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茗死了,雖然沒有葬禮,但肯定是要去拜祭。
景丞丞拗不過紀茶之,把倆孩子交代給家裡,單獨領著她去了一趟陵園。
十一月中旬後,叫著秋天,京城早已入冬,天寒地凍,郊外已經開始飄雪。
從陵園門口到景茗墓地還有一段距離,山上風大雪大,四下空空無遮擋。
景丞丞怕紀茶之凍著,把她裹成了只熊,鵝絨服雪地靴,圍巾帽子口罩手套一樣也沒落下。
這麼一穿,半點少婦模樣沒有,也就是個十來歲的半大丫頭,比他們家兒子穩重不到哪兒去。
“我瞧著寵寵能比你成熟點兒。”景丞丞下車前把她頭髮變成一根辮子,髮尾硬邦邦的翹著,好像只蠍子。
他喜歡的不得了,摟著紀茶之的脖子強行拍了個合照,然後替換下微信頭像上雙胞胎的照片。
紀茶之白他,一把推開車門下去,把他砸裡面,“隔壁老王家媳婦兒夠成熟穩重,你找她去吧。”
什麼時候,還有心思開玩笑。
上墳呢,又不是上 床!
本來家裡決定是要把景茗葬在景家的墓地,可好歹人家已經嫁到陸家,又害得陸家沒了倆孩子,景老爺子體恤,最後同意把人埋在陸家墓園裡。
景丞丞和紀茶之不認識路,陸天維得跟著。
兩人下車,陸天維也從後面那輛車上下來,懷裡抱著一束潔白的風信子。
紀茶之看了眼自己懷裡的白菊,覺得還是陸天維比較有心,琢磨著來年開春給景茗墳前也栽一缸並生蓮,跟她孃家房間裡一樣。
但到底人家是陸家媳婦兒,紀茶之便跟陸天維商量,後者二話不說同意,拍著胸脯保證這事兒包在他身上。
三人踩著雪往上走。
寒風嗚嗚,想方設法的往身體裡鑽。
饒是穿了這麼多,紀茶之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握著景丞丞的手抖了那麼一下。
“太冷可不能硬扛著,身體要緊。”將將出的月子,景丞丞生怕給她凍出個好歹來,儘可能的側著身子給她擋去點寒風。
紀茶之搖頭,“穿得厚著呢。”
大雪壓松柏,滿目皆是白綠。
在這最是死氣陰沉的地方,莫名冉生出生機與活力,也不知是給已故之人的指引還是給生者的寄託。
肉身消糜,黃土地埋不了魂。
紀茶之無端端想起先生,心頭頓時一片滾燙。
帶著愛與思念獨自走過千年,在等待她想起的年復一年中,那是一種怎樣萬念俱灰的孤獨。
疼惜如同塊巨石,壓在她心裡,壓得她腳步沉沉。
他還好嗎?
沒有她陪在身邊是不是就不吃飯不睡覺,看著沙漏等時間?
那天他很認真的說“辟穀太久,吃吧”,現在想來,於她也是凌遲。
連自己吃不吃東西都忘了,卻唯獨記得這份深情,明明愛著她,卻要眼看著她跟別人結婚生孩子。
她又怎麼捨得辜負。
景丞丞覺察到她的手從自己掌心溜走,一回頭就見她一動不動的站在那兒,好像靈魂出竅了一樣。
不安如同被驚起的孤雁,倏然掠過蒼穹。
“怎麼了?”他小心翼翼的牽回她的手。
紀茶之恍然回神,眼中的哀傷與思念來不及退卻。
想他嗎?
想的。
她沒有辦法違心。
可是景丞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