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雖然蕭月熹第一次重傷與實際情況不符吧。可這一次,慕雲輕是真的在她床前熬了三天三夜。感覺蕭月熹若是再不醒,皇帝陛下就要在昏迷中與她相見了。
意識彷彿在外頭跑了很久很久,跑到筋疲力竭,才被什麼東西猛地拉了回來。
感官驟然恢復,蕭月熹一時無法適應,頭疼得似要裂開似的,耳邊也是嗡嗡作響。有兩個聲音,若即若離,她勉強辨別出其中一個聲音是慕雲輕的,另一個卻覺得無比陌生。
“……沒想到他們……康王……居然在……對……下手……”
蕭月熹覺得自己彷彿浸在水裡,需要不斷上浮才能聽清岸邊人的對話,可是她連掀掀眼皮都做不到……
“主子……剩下的……安排……”
僅憑著這隻言片語的,蕭月熹實在分析不出他們在說什麼,掙扎了好一會兒,最終精疲力盡地再度睡了過去。臨睡前,她好像還聽慕雲輕說了句“她好像退燒了”。
這一覺沒能再睡多久,蕭月熹就徹底恢復了意識,感受到有個什麼人拿著用熱水浸溼的帕子輕柔地替她擦著臉,身上無端泛起一層細密的雞皮疙瘩。眼睫微顫,蕭月熹終於睜開合了四天的眸子。
“月熹!”不知道是不是蕭月熹睡得太久產生了幻覺,皇帝陛下那一聲低喚竟帶了絲哽咽。只聽他回頭衝著殿外吼道:“太醫呢!太醫!”
太醫院傾巢出動跪候在外殿,能嘗試的法子都試了,只能聽天由命,被慕雲輕轟出來以後,各個提心吊膽地等著自己的小命不保的那一刻。一夜都沒個動靜,眾太醫剛緩了口氣,就忽然聽見慕雲輕的咆哮,嚇得齊齊一抖,冷汗瞬間又下來了。
連滾帶爬地衝進內殿,發現那個原本燒得神志不清的女人居然有了好轉的跡象,歡喜得就差原地給各路神仙上柱香了。
眾太醫一一對蕭月熹進行檢查,忙得不可開交,偏某陛下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絲毫不覺得自己礙事,只杵在一旁擔憂地道:“月熹,你看看朕,還認得朕嗎?”
蕭月熹張了張嘴,可嗓子疼得厲害,根本發不出聲,她只好勉強翻了個白眼,像看白痴一樣看著慕雲輕。
慕雲輕不以為忤,抓著她的手就差喜極而泣了。
“你燒了整整三天啊!蕭將軍和朕都急壞了,還好還好,總算是醒了。”慕雲輕說著,總算意識到自己礙事,戀戀不捨地放開她的手,立在一邊等候結果。
太醫院院首擦了擦腦門上的汗,長吁短嘆道:“也就是蕭夫人底子好,換一個人來都未必受得住這麼燒啊!”
慕雲輕分給他一個冷漠的目光,院首自覺說了句廢話,忙撿重要的找補道:“人醒了就沒事了,微臣開些滋補調養的房子給蕭夫人服用。另外,飲食方面也需多加註意。”
慕雲輕點頭,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渾身的力氣彷彿一瞬間被抽離出去,整個人都顯得沒有什麼精神了。他聲音放得很輕很低,淡然道:“讓木蔻跟著你,有什麼要囑咐的都跟她說。留兩個太醫在外頭守著,其他人都回去吧。”
“是!”
目送著眾太醫退出去,慕雲輕似有些站不穩,原地晃了一下,立刻又站得筆直。他從旁邊端起一個瓷碗,裡面的水晾得不冷不熱,溫度始終。他端著勺子,小心翼翼地在蕭月熹唇間點了點,蕭月熹抿了抿唇,淡淡的蜂蜜香瀰漫在唇齒間。
如此近的距離下,蕭月熹發現,幾天的功夫,一個人竟然可以憔悴成這樣……
他眼底一片烏青,面色灰白,一向整潔的他,鬍子冒出了茬都沒刮,配上他此時微微有些遊離的目光,平白老了好幾歲,整個人都散發著一個病態的氣息。
蕭月熹牽動兩下喉嚨,覺得嗓子好了不少,不由自主地開口:“……你,你怎麼看上去比我病得還厲害?”
她聲音啞得厲害,一句話就令慕雲輕蹙緊了眉頭:“噓!別說話,還要不要水?”
蕭月熹緩緩點了下頭。
慕雲輕坐了下來,輕手輕腳卻又穩穩當當地將蕭月熹扶起來,靠在自己身上,端著碗很有耐心地餵了幾勺,直到蕭月熹搖頭,才把碗放下。
他就這麼抱著,蕭月熹背靠著他,看不到他的表情,卻能感受到,他的手在抖。
“……你”
蕭月熹正要說點什麼,就被門聲驚動,下意識地想要坐直了離慕雲輕遠一點,可渾身的骨頭彷彿都被抽走了,根本直不起來,慕雲輕又不為所動地抱得很緊……
蕭月熹眼睜睜地看著木蔻端著碗什麼東西一路走來,離近了看才知那是碗稀得幾乎快成米湯的白粥。
木蔻垂著頭,好像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輕聲道:“皇上,院首說夫人眼下只能吃些清淡的流食,不可過量。”
慕雲輕伸手道:“朕來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