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請看。”乘風將胭脂盒遞給慕雲輕,道:“微臣雖用不著這些東西,但也知道胭脂不該是這個樣子的。”
胭脂大多呈膏狀,也有少部分是將風乾好的花瓣粉末壓平壓實,不容易散又耐用,氣味大多是花香,一種或多種混合,或清麗或濃郁,從沒見過誰家的胭脂做成藥丸狀,散發著甜膩得略顯古怪的氣味,蕭月熹只聞了一下,就認出它與沈芳傾茶杯裡的味道如出一轍。
慕雲輕沒接,讓何通拿去給張太醫看,不多時就得出個結論——這藥丸狀的“胭脂”,實則是藥性極強的濃縮版合歡散。慕雲輕看著陸錦繡,意味深長地緩緩道一句:“看不出來,皇后喜歡收藏這些東西。”
陸錦繡的臉慘白慘白的,卻沒急著為自己辯解,只是不卑不亢道:“若臣妾說,臣妾只認得那胭脂盒子,並不認得那藥,皇上可會信?”
慕雲輕面無表情道:“可東西的確是從你的禪房中搜出來的——折騰這麼長時間,這天都要亮了!乘風,安排一下,皇后和沈嬪禪房內外的所有宮人關押候審!沈嬪這個樣子,祈福是不能夠了,一道送回宮去,明日再審吧!”
“皇上!”陸錦繡強忍著沒有表現得太過急躁,可語氣已然生冷僵硬不少:“東西是從臣妾宮裡搜出來的,皇上懷疑臣妾無可厚非,可就算您感念平南侯勞苦功高,也不該如此偏心!沈嬪妹妹回房休息前,我們三人曾共處一室,皇上就不懷疑,那東西是蕭夫人故意放在那的嗎?”
皇帝陛下挑了挑眉,看了蕭月熹一眼,似笑非笑道:“沈嬪身上有什麼值得蕭夫人爭風吃醋,使這種手段的?”
他說得雖然氣人,卻也是實話,自從蕭月熹入宮,皇帝陛下就再也沒有在別人的寢殿中留宿過。秀女殿那邊一群即將面臨老死宮中的秀女不談,就連皇后也鮮少能見到皇上龍顏。
寵到這個份兒上,蕭月熹還能有什麼不滿的?就衝皇帝陛下那股子膩歪人的勁兒,她都沒那個閒工夫不滿了!
蕭月熹不尷不尬地橫了他一眼,覺得此人在氣死人不償命上的造詣已經達到登峰造極的地步了。
看了半宿的戲,此刻還真有些累,蕭月熹掩面打了個還算秀氣的哈欠,這才懶洋洋道:“皇后娘娘說的有道理,當時在場的就我們三人,外加來來回回端茶倒水的茯苓姑娘和沈嬪身邊的翠竹姑娘,臣妾把木藍木蔻留在自己房裡,也的確有機會做手腳。”
說著,蕭月熹看了一眼皇后,轉而對慕雲輕道:“太晚了,我也的確是有點累。要不請皇后娘娘移駕去臣妾房裡搜一搜,木藍木蔻也暫時跟那些人一起關押起來候審?”
她這一趟出宮,除了木藍木蔻,再沒帶其他的侍從,一切能簡則簡,查起來要比皇后那裡省事的多。
很快,陸錦繡滿心失望地從蕭月熹房中出來,一抬眼就看到皇帝陛下正一瞬不瞬地盯著蕭夫人看,眼角微微彎著,專注間隱隱流露出一絲繾綣,心情似乎絲毫沒有被今夜的風波所影響。
兀地,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猜測自心頭冒了出來,陸錦繡如墜冰窟般無聲地抖了抖,看著皇帝陛下的目光都變得閃躲起來。
是錯覺嗎?怎麼突然有一種,皇上洞悉一切的感覺?那個軟弱無能的皇上,會有這麼深的城府嗎?怎麼可能呢?!
雖然宮人被關押了不少,可從皇上身邊還是勉強勻出了人手伺候主子們沐浴更衣。
祈福的流程枯燥無味,蕭月熹忍著一個又一個哈欠,終於撐到了結束,坐到回宮的馬車上時,已經是昏昏欲睡,對周遭一切都不關心了。
她必須得在路上養養精神,沈嬪的事肯定已經傳進宮裡了,別人不說,太后會怎麼做誰也不清楚,現在不休息,進了宮可就一時半會兒都休息不了了!
蕭月熹料得很準,他們前腳剛回宮,後腳就都被太后召到了長壽殿議事。
陸錦繡那面色慘白眼底烏青的樣子,一看就知道是徹夜難安,再加上身子骨嬌貴,撐過回宮這一段路就已經是強弩之末了,這會兒還要提著精神配合太后斡旋,真是難為她了!
相比之下,蕭月熹的好氣色簡直可以氣死人了,從一進門入了座開始,太后就惡狠狠地瞪了蕭月熹好幾眼,那模樣恨不能將她五馬分屍拋屍荒野。
太后凝重道:“昨晚在寒水寺的事,哀家都聽說了。皇帝打算怎麼處理?”
被太后憤恨地瞪了半晌,慕雲輕才慢條斯理道:“自然該明察徹查,怎可讓國家棟梁之後無故遭受此等不白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