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不及防的,蕭月熹又被他攪得心口一顫。
一個人是怎麼做到將這樣石破天驚的告白說得這樣稀鬆平常的?彷彿就該是這樣的,你被打動才是奇怪的。
慕雲輕說完就笑了,放下硃筆活動活動手腕,口中帶著些歉疚地補了句:“哎呀呀!今天真是收不住了,夫人不要見怪。”
蕭月熹:“……”
她越來越覺得,慕雲輕叫她夫人,不單指的是位份,在沒有外人的時候,他似乎在很努力地維持著民間那些尋常夫妻的相處模式,甚至比好些尋常百姓還要自然,還要親暱。
口中那令人作嘔的苦味消失得無影無蹤,蕭月熹愣愣地隔著紗帳望了他好一會兒,甚至都沒留意到木藍古怪的神情。
木藍正轉動著一雙靈動的大眼睛,視線在她家夫人和皇帝陛下身上來回地轉,眉飛色舞的表情甚至不用收斂,反正兩位正主都不會看她。木藍不自覺的將空藥碗捧到胸前,一臉的傻笑簡直慘不忍睹。
她忍著不敢笑出聲,全身都在用力,不自覺地抖動終於驚動了蕭月熹,狐疑地轉眸看了她一眼,無聲地用視線詢問一句:你有什麼毛病?
木藍在控制不住自己以前,倉皇地丟下句:“我我我去小廚房看看有沒有點心!”就端著藥碗跑路了,留下蕭月熹,恨鐵不成鋼地望著她的背影。
好一會兒,蕭月熹才懊悔似的開口道:“這丫頭這麼沒規沒矩的,以後能嫁的出去嗎?”
慕雲輕挑了挑眉,隔著紗帳,蕭月熹都能清楚地看到他似笑非笑的眸子,彷彿在說:你還好意思說別人沒規沒矩?
蕭月熹本能地有些心虛,果斷將這個話題跳了過去:“這藥吃完有點犯困,我睡一會兒。”
“嗯。”慕雲輕重又將目光落回好似怎麼批也批不完的摺子上,令木蔻也退出去,不許人打擾。頓時空曠的寢殿中鴉雀無聲,慕雲輕的動作放得很輕,就連呼吸都緩慢得微不可聞。
蕭月熹是真的犯困了,那碗藥的成分中,依稀可以分辨出幾味安神固心的常見藥材,再多的蕭月熹也聞不出來,只知道一碗藥下去,她可以睡得晝夜不分。
她也確實這樣做了,再醒來的時候,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已經是半夜了,她是被餓到抽筋的胃吵醒的。
身旁是中規中矩只搭個邊兒趟著的皇帝陛下,雙眸緊閉呼吸淺淡,似在熟睡。沒等蕭月熹多看兩眼,皇帝陛下像是察覺到什麼,倏地睜開了眼,警覺又準確地看向蕭月熹,微怔了一下後,立時收斂了眸中所有的冰冷與凌厲。
“醒了?”慕雲輕緩緩撐著身子坐起來,揚聲道:“來人!去把小廚房裡煨著的粥拿進來!”
門外有人應聲走遠,慕雲輕才把目光重又落回蕭月熹身上:“餓了吧?唔,不過你也真能睡啊!都丑時了。莫非李然給你開的不是補身藥而是蒙汗藥?”
提起李然,蕭月熹瞬間記起了對他的疑惑,連忙問道:“那個李太醫是什麼來頭?靠得住嗎?”
慕雲輕又笑了,眼底帶著些促狹,隱隱的又有些小期待,他沉著聲音極具蠱惑地小聲問道:“怎麼?夫人是在關心我嗎?”
蕭月熹頭皮一麻,往後挪了挪,本能地離他遠一點。這才道:“說正經的呢,你少來!”我怕了你了還不行麼?!
慕雲輕終於捨得收起他滿眼的繾綣,恢復了正常,平和道:“他的本名少有人知,但醫術驚人,與我私交也算不錯。”不然也不會因他一句話就一日之內考進太醫院引人注目了。
蕭月熹顯然不會因他這番為圖省事的簡略答案而善罷甘休,正要追問,門外突然響起木蔻的聲音:“皇上,夫人,奴婢把粥端過來了。”
“進來吧!”
粥裡有肉末和黃瓜丁,離得老遠就能聞到那陣陣清香,煨了不知多久,熬得又稠又爛,一入口就是滿滿的鮮香。蕭月熹略顯驚豔地挑了挑眉,食指大動,一口氣喝完了一整碗還意猶未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