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月熹到的時候,陸錦繡還躺在榻上,慘白著臉根本無力起來。見到蕭月熹,她眼底還是閃過了一絲意外。繼而讓人扶著坐起來,笑道:“本宮這個樣子,倒叫妹妹見笑了。”
蕭月熹“關切”道:“皇后娘娘這是怎麼了?這一病竟這樣嚴重,這……”
陸錦繡招招手讓蕭月熹坐在榻前,這才溫婉道:“不礙事,本宮自小就照旁人體弱些,加上傾兒的事……唉!她到底也是本宮的表妹,平日裡又那麼乖巧,誰能想到她會做出那樣的事……”
“娘娘放寬心吧,逝者已矣,生者終歸還是要活下去的。”
場面話誰都會說,只不過這種話讓當事人聽了不會有絲毫安慰,完全只是在她心裡堵著的那面牆上再添幾塊磚而已。
不過陸錦繡在說那番話的時候,未見得有多誠懇,自然也不會被蕭月熹的三言兩語打擊,只是問:“本宮聽聞妹妹舊傷發作,昨日都臥床不起了?”
蕭月熹擠出幾分虔誠道:“也沒那麼嚴重。”
陸錦繡聽了,自嘲一笑:“本宮這底子到底不及妹妹萬分,這幾日昏昏沉沉的,連去給太后請安都不能了。宮裡冷清,也就妹妹還想著本宮。”
蕭月熹挑了挑眉,眼底劃過一絲似笑非笑的意味,繼而便擺出了一張無害的面孔驚訝道:“皇后娘娘說得這是哪裡話?太后明明也很惦念您的!剛才我去長壽殿給太后請安的時候,太后還跟臣妾唸叨著,說有些日子沒見您去請安了,也不知道身子恢復得怎麼樣。”
陸錦繡聽完,明顯愣了一下才平和道:“是嘛!倒叫太后費心了。”
蕭月熹裝傻充楞的本事一流,不給人反應的機會繼續道:“說起來,太后對臣妾似乎也沒那麼多偏見了,今日還準備了誥命夫人的生辰賀禮讓臣妾轉交回侯府。對臣妾尚且如此,又怎會不疼皇后娘娘您呢……”
不多時,蕭月熹在一個風和日麗的晨間收到了第二道逐客令,來自皇后。
蕭月熹面上依舊從容清冷,自椒房殿中出來後,再無處可去,便繞了個大圈子回清涼殿,全當是活動筋骨了。
木蔻習慣性地叨叨起來:“夫人,昨天李太醫來的時候說了讓您靜養,您這一大早上從清涼殿跑到長壽殿,又從長壽殿跑到椒房殿,這樣還不知足,還活動什麼筋骨啊?”
蕭月熹賞了個白眼給她:“去去去!再囉嗦就自己去把嘴縫上!”
木蔻抿住嘴沒吭聲,陪著蕭月熹走了一陣,面上卻又多了幾分欲言又止,蕭月熹餘光瞥見,便笑道:“有話要問?”
兩人七擰八拐地走著人少的小門小路,木蔻四下望了一圈也沒發現有人,這才放下心,有些凝重地小聲問道:“奴婢……不是很明白夫人的意思。夫人您為何要把太后的示好變向地賣給皇后娘娘?這不是兩頭得罪的買賣嗎?”
蕭月熹眉一挑,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不答反問:“我是那麼怕得罪人的嗎?”
“呃……”顯然,不是!木蔻更加疑惑了:“那您……”
蕭月熹淡笑道:“太后這棵橄欖枝拋得太明目張膽了,我信不過。隨便找個人把大嫂的生辰賀禮送回清涼殿,是我的第一個試探,跑到皇后這兒挑撥一下,是我第二個試探。我要知道太后在決定拉攏我之前,到底有沒有跟皇后透過氣兒。如果沒有,皇后肯定會有異動,如果有……那我就要好好防一防這姑侄倆了!”
一向聰慧細緻的木蔻,鮮少地有了些茫然,蕭月熹見了,好笑地一拍她的頭,譏嘲道:“我說你平日那股子聰明勁兒都哪兒去了?虧我還讓木藍多跟你學學,這下不用了,免得她越學越傻!”
木蔻沒在意自家夫人的嘲諷,而是細緻地回想起整個早上的事,結合蕭月熹的分析,腦子裡突然就有了幾分清明:“夫人是覺得,太后和皇后娘娘在演戲嗎?”
蕭月熹勾勾唇角,淡然道:“不一定,最好的形勢,也就是太后和皇后真的想把我拉攏到自己的陣營裡!往大了說,平南侯的地位、軍權、威望,足夠陸太保動心的了,這就涉及到結黨。往小了說,太后想鞏固兒子的地位,可中間橫著個不好對付的皇上,她總要為自己和兒子打算,所以,她想要一個皇上絕對信任的寵妃做棋子,我很合適,前提是我會不會聽她的話。”
說到這裡,蕭月熹頓了一下,意味深長地補充道:“不過我覺得後者的可能性很小。太后浸淫後宮多年,應該看得出我不是那麼容易掌控的棋子,她不敢冒這個險。”
木蔻被她繞得有些頭暈,見她突然不說話了,不免有些急,忍不住問道:“然後呢?最糟糕的形勢又是什麼樣的?”
“最糟糕的嘛……”蕭月熹眼底的笑意緩緩擴散開,彷彿要說的是什麼喜訊似的,沒心沒肺道:“太后想透過這樣明目張膽的拉攏方式,掩誰的耳目,趁機做些什麼手腳。我猜,這會兒她想要對付的人,只能是我了。”
木蔻疑惑地問:“夫人此言何意?”
蕭月熹清冷道:“六殿下還小,眼下不是動皇上的好時機,宮裡再沒有人能夠稱得上太后的眼中釘了,所以還用我多說麼?”
木蔻點了點頭,深覺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