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些權貴們心中,女人終歸還是女人,無論如何都不能與他們這些七尺男兒相提並論。她原先是監國司正使,有能有才,尚且堵不住酸文假醋的詆譭,更何況如今,她是蕭夫人。
慕雲輕眼下有多為難,蕭月熹是可以想象的,她一方面希望自己能儘快回去,一方面,又不得不為他著想……她不能在這裡,繼續無聲無息下去了。
“蕭夫人!”不遠處傳來趙榮含著笑意的爽朗聲線。
蕭月熹回頭,還以一個乖巧妥帖的微笑。在趙榮面前,蕭月熹依舊維持著小妹的姿態,一句叫了多年的“趙二哥”,便能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她一貫不喜擺架子,何況這個時候也實在不適合擺架子。
“勞煩趙二哥跟我走一趟了。”蕭月熹謙和有禮地道一句。
趙榮笑道:“誒,蕭夫人跟末將客氣什麼,走吧,今兒個末將也借蕭夫人的威風,找那群不識時務的東西出口惡氣!”
看這樣子,趙榮前段時間找駐軍營打秋風時可沒少受氣。
蕭月熹也不反駁他,似是預設了,動作利落地翻身上馬,轉頭對乘風道:“你盯著黃大人府裡,看好了那隻鷹別讓他搞什麼么蛾子出來。賢王殿下需要靜養,別讓不相干的事驚擾到他。”
“是。”乘風一揖手,目送蕭月熹縱馬而去。
蕭月熹此去駐軍營地,打秋風是一方面,找茬才是主要目的。有些人,給他臉面的時候他不接,非等著人把這張臉面撕破了,才想起來後悔。對這種人,她一向不會慣著。
蕭夫人大駕光臨,軍營內一片譁然。先前只是聽說蕭夫人來了,一直在幫著安頓病人,突然間見到了真人,感覺就像做夢一樣。
濱州駐軍營的參將名叫郭鵬達,本人就是個沒什麼文化的大老粗,靠著跟隨黃河南岸駐軍總提督黃樸多年的資質上位,也混上個參將的職位,誰都知道,此人胸無點墨,無甚建樹,貪利的本質倒是出了名的,只是黃河以南常年無戰事,他又貪得小心謹慎,對人構不成什麼威脅,日子久了,也就沒人管他了。
“將軍!蕭,蕭夫人來了!”一個年紀不大的小將士突然闖進帳內,一嗓子嚇得奉茶的貌美丫鬟手一抖,滾燙的茶水便濺到了郭鵬達輕薄的衣衫上。
“哎呀!”貌美丫鬟嚇得花容失色,連忙取下手帕為他擦拭。“將軍沒事吧?”
郭鵬達不耐煩地一把將其揮開,絲毫不動的何為憐香惜玉。丫鬟嚇得紅了眼,默不作聲地退到一邊,郭鵬達這才看向小將士,沉著臉喝道:“慌慌張張的像什麼樣子?不就是……誒?你說誰來了?”
“將軍,是蕭夫人來了。”小將士急得滿頭大汗,想起什麼似的又補了句:“哦!還有御林軍副統領趙榮。”
郭鵬達“騰”地從小榻上站起來,詫異地驚呼:“蕭夫人?平南侯的妹妹?她真的在濱州啊?”感情先前傳出來的訊息,這位參將權當是無稽之談了。
小將士將頭點成了小雞啄米式:“人就在營外,說是要求見將軍。”
堂堂正一品夫人,皇上又對其格外寵愛,想要見誰,還用得著求嗎?
郭鵬達慌手慌腳地穿好衣服,想了想,又套上了盔甲,對那小將士道:“本將軍這一上午都在練兵,明白嗎?”
小將士愣了一下,忙道:“是!末將明白了!”他說著,匆匆跑出去下達命令去了。
郭鵬達看了眼貌美丫鬟,蹙眉道:“還杵在那做什麼呢?帶著東西滾遠一點,別在這裡晃了!”
丫鬟委委屈屈地應了聲“是”,動作迅速地清理好帳內不該出現的東西離開。
郭鵬達鬆了口氣,卻又聞見帳內的香粉氣,平日是好聞,這會兒卻不該出現了。他想了想,將帳簾掀開掛在一邊,一邊期望著味道能快些散出去,一邊快步走向營地外。
蕭月熹頂著秋老虎的日頭站在營外,卻一點不見火氣,她正跟趙榮說著什麼,見到郭鵬達,面上立刻掛起謙和的笑意,彬彬有禮地道一句:“這位便是郭將軍吧?有禮了。”
她說得稀鬆平常,郭鵬達卻差點被自己絆倒,冷汗都下來了,恨不得手腳並用只求快點走到她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