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

太陽很大，像是坐在車裡開著空調還流汗。

董正祥坐在車上恍恍惚惚，他看著車子一輛又一輛地從身邊擦過。

撐著傘的女孩，端著奶茶的姑娘，低頭的玩手機的男生，推著嬰兒車的全職媽媽……

彷彿這一刻他置身世界之外，時間都變得蒼白起來。

手機叮咚叮咚地響著。

每隔三秒就響一聲，不出意外的話群裡應該已經炸開了。

那幾個公司裡的老員工，正在瘋狂地私聊著自己，他眉梢如同“八”字那般皺了起來，喉嚨有些說不出的苦澀味道。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像是十分鐘，又像是半個小時。

最後慢慢地手機聲音消失，一切歸於平靜，天色緩緩變暗。

整個世界就落入了黃昏。

……

啪的一聲。

天色入夜，董正祥摸起打火機點著最後一根菸，他眼底流轉著難以言喻的情緒。

手機裡一條條的留言，把人心在這一刻暴露的無比赤裸。

六個人的群聊裡相互爭論得極其激烈，居然有近千條未讀訊息，難以擠出心思一條一條的去看。

隨著第一個人退出群，緊跟著就出現第二個退群。

幾乎所有人都在私聊裡給他發了一段又一段長長的訊息。

未接來電一共二十三個，分別是三個人打過來的。

徐宏：“董哥，我知道你現在很難，我也尊重你的決定，現在經濟不景氣，大家都不好過！”

“我不知道這是你的想法，還是傑哥的決定，但說實話我有點傷心，要走的大家早就走了，留下來就是捨不得，而且也不知道去哪！”

“你如果開口，這幾個月工資可以先不發，最起碼我可以先不要。”

“或許我們可以試試，網際網路轉型？要不嘗試做短影片專欄吸引流量？”

“也可以先花點心思做個短影片賬號。”

“辦法很多，你現在這樣電話也不聽，也不出來說兩句，大家的狀態都很糟糕。”

“……”

劉志鳴：“老闆，徐宏提議說我們把辦公室退了，大家回家工作取消底薪或者先拖欠兩個月，我辦不到，不是我不近人情，我老婆剛生，奶粉錢現在都不夠。”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加油吧！”

“要是哪天有需要，儘管給我電話！”

馮紹光：“群裡吵翻了，趕緊出來解釋一下啊！”

“人呢？”

“他們說你電話也沒人接，不會想不開了吧？”

“大哥，說句話啊！”

“老曹退群了，你再不出來，人就真的散了。”

“得了，有緣再見！我也不跟你操心了。”

董正祥表情凝重眼神帶著些許滄桑，這才揉了揉太陽穴，把最後一根菸丟在了車窗外，便一腳油門朝著辦公室所在的區域開了回去。

回到樓下的時候，發現三樓的辦公室裡居然還亮著一盞燈。

他站在樓下，一時間竟然鼓不起勇氣邁開腳步。

他拖著疲憊的身軀，一步步地來到了電梯門口，按下了三樓，然後看著一層一層地往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