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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紀顰醒來的時候,離打預備鈴只有二十分鐘,她飛快地穿好衣服,背上書包,從桌上拿了早飯錢,蹬上腳踏車,一路疾馳。

這時候她忽然覺得後背生風,一回頭,就看見同樣拼命蹬著車子的陳薪,對她喊著:“欸!你騎慢點!”

“我數學最後一道題不會,你下課給我講講吧!”陳薪喊著。

“好!”紀顰頭也不回地應承下來。

結果兩人還是遲到了,站在校門口捱了半天訓才被放回教室,這個時候,早自習已經過了一半。紀顰癟了癟嘴,心想:進教室的時候還得挨訓。

紀顰在六班,陳薪在三班,上了樓梯之後,紀顰拍了拍陳薪的肩膀,兩人分開,一個往東,一個往西,腳步都有些沉重,背影都有些悲愴。

紀顰的班主任姓尹,是個三十許的青壯年男子,形象很斯文,教語文課,只有誦讀詩詞的時候字正腔圓,平時講課總帶著一股四川味,讓人覺得反差極大。

尹老師正帶著大家讀了一遍課文,看到紀顰垂頭喪氣地站在班門口,他笑了笑,說:“遲到了?”

紀顰心想可不是嗎,我這能是沒遲到嗎,但嘴裡還是老老實實地回答:“尹老師對不起,我遲到了。”

“那你上來表演個節目吧。”尹老師繼續皮笑肉不笑地說。

“啊……”紀顰越發垂頭喪氣了。

下了第一節語文課,紀顰趴在桌子上發呆,忽然被人拍了拍肩膀,她回過頭,首先看到的是兩條烏黑光亮的長辮子,髮量不多不少,微微蜷曲著,非常好看。接著她才意識到是班裡的一位同學,名字叫柳月,他們私下裡都叫她文藝女神。

柳月不光留著漂亮的長辮子,人長得也非常柔美秀氣,面板潔白,明眸善睞。紀顰不由得抓了抓自己睡亂的劉海。

“今天早晨你唱的那是少先隊歌嗎?”柳月笑著問,眼睛彎彎,看上去很溫柔。

紀顰撇了撇嘴,“別提了,好丟人。”

“我覺得很有趣啊,”柳月將一顆金紙包裝,寫著紀顰看不懂的字元的糖果放在了紀顰的桌子上,“諾,請你吃巧克力,能不能幫我一個忙啊?”

“你說。”紀顰那巧克力轉了一個面,看到了一顆小小的紅色愛心印在包裝紙上。

“你放學會和三班的陳薪一道回家吧,”柳月頓了頓,從身後拿出一隻小盒子,“能不能把這個捎給他,拜託你了。”

“行。”紀顰欣然答應,畢竟她也沒少充當這種角色,往往也沒有酬勞,這次還能額外收穫一顆糖,有何不可。

“你可真好!”柳月甜甜一笑。

紀顰拿起小盒子看了看,上面寫著和金紙巧克力一樣的字元,她又比了比大小,這隻盒子大概能放下四個。四個而已,她想,應該吃不壞牙。

她沒有開啟盒子,妥帖地放在桌鬥裡,盒子的側面,印著一顆小小的紅色的心形,這個年紀的孩子對這樣的圖形非常敏感,所以柳月喜歡陳薪,這件事已經像書本里必備的公式一樣存入了紀顰的腦子裡。

陳薪垂頭喪氣地蹲在牆根下,邊上倚著他的腳踏車。

紀顰推著車過去,搖了搖鈴鐺,叫陳薪:“走了,狗子。”

“我不想回家…”陳薪抬起頭,肉眼可見地嘴角下撇了一個度。

紀顰瞭然地點了點頭,“那走吧,去河邊,我給你講題。”

枕江城雖名叫枕江,但是卻並未真正地“枕”在那條著名的江流上,而是依傍著一條支流。即使是支流,在盛夏也是水汽澎湃,滋生出無數的草芽,青青鬱郁。

陳薪深深地吸了一口河畔吹來微腥的風,他又吐了出來,依舊覺得心裡不大舒服,手裡的習題冊被他捏得皺皺巴巴的,上面用紅色的筆做滿了標記,但在最後一道題上,卻畫著一個煩躁的圈。

“你先看看,看不懂問我。”紀顰把自己的習題冊遞了過去。

“你說,我媽她……”陳薪頓住了,不知道是想不到妥帖的詞彙來形容,還是又改變了主意,“算了,不說了。”

紀顰看著他眼下那兩輪青黑,必定是昨晚睡得不好,睡得不好的原因也必定不是因為數學題,起碼不僅僅因為數學題。紀顰伸手在他頭頂呼嚕兩把,就像撫摸一隻溫馴的大狗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