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規原是藉著嘉安太后的助力上位的,也為她效力了幾年,照理說改換門庭,另覓新主該是很難,且遭人詬病的。
可沈規畢竟與旁人不同,他出身皇室,血統上天然與沈澤親近,當初替嘉安太后辦事時,他也是留了退路的,如今沈澤大婚親政之後,他遊走於太后與皇上之間,竟是個兩面都不落嫌的角色,此事難度之大,怕也只有沈規這身份的人才能做到了。
嘉安太后想給沈規說親不是一日兩日的功夫了,畢竟聯姻能更多一重的保障。
只是沈規這人的於風月場上的名聲著實不大好,他願遮掩也就罷了,頂多落個風流多情的名聲。
可他偏不願,那叫一個我行我素,叫世家的姑娘都退避三舍,有些如陳家二嬸侄女般,瞧上他前程肯嫁的,他又是瞧不上眼。
平王妃不是不著急,只是拗不過沈規,幸而他家中兄長子嗣頗旺,孫輩已經滿地跑了,沈規回家時隨便抓一個肉糰子揉兩把,非要弄得侄兒哭著去平王妃跟前告狀才肯。
“你何苦招他!”平王妃摸著小孫緋紅的臉蛋,真想拿根藤條,再好好抽一抽沈規。
沈規撇著腿坐著,剝了個橘子,兩口就吞了,道:“您叫我回來幹嘛?忙著呢。”
“忙什麼忙?你有什麼可忙的?是忙著去哪什麼鶯歌家,還是趕著去燕舞院裡?”
平王妃氣得忘記了孩子在場,說完這話,才反應過來,匆匆讓婢子把孩子給帶出去。
沈規大笑起來,笑得平王妃用果子擲他,他一展臂就抓住了,見是個棗子,便咬了一口,道:“母妃倒是比我還清楚。人家姑娘賺點錢不容易,您可別給人家搗了。”
平王妃皺眉看著沈規這混不吝的樣子,道:“搗了這個嬌兒,還有下個妹兒,我搗得過來嗎?!”
沈規笑著沒說話,平王妃嘆了口氣,道:“你今日不許出門,嚴家來人看一看你。”
腳心在炭盆上烘得發燙,沈規的笑容一凝,然後消失。
“嚴家?母妃你莫不是說笑吧。就嚴寺卿那個茅坑石頭,你想讓我娶他家女兒?”
平王妃挑婚事已經是站在沈規的立場上考量了,見他還是如此不領情,不由十分的委屈,有些激憤的說:“叫你早些成婚你不肯,皇上充實後宮,一批好姑娘全沒了。如今又說,這個是皇上的人,不成,那個是太后的人,不成,這個又跟攝政王走得太近,也不成。那嚴寺卿家的姑娘總可以了吧?難道你真要去鄉下娶個農家女子嗎?!”
她說著,眼圈一紅。
沈規是既不快又有些愧意,糾結道:“母妃,你別哭啊。我這,不是,嚴寺卿,這,他家的姑娘,這,能好看到哪去?”
“娶妻要娶賢!你要好看的,外頭那些個還不夠看?”平王妃的眼淚一下就消失了,吼道。
沈規揩一揩臉上的唾沫星子,討好道:“那父王怎麼就取了個又好看又賢惠的?”
平王妃的臉色稍微好看了一些,又警醒著說:“你別打算跑,今天必須留下。”
“嚴家又不是什麼了不得的,怎麼還得我親自接待?別家也沒見您這樣啊。”沈規真是頭疼的厲害,偏偏又是他母妃一手造成,他又不能怪罪。
“思來想去,這朝中也就他家清靜了呀。”平王妃也是無奈了。
沈規搖了搖頭,邪氣的笑道:“母妃,這唯一清靜的一家,咱們還特意招惹上了,我且問你,嚴寺卿先頭那幾個女兒,許的都是什麼人家?”
平王妃雖記不大清楚,但好像沒一個是做高官兒的!更沒有像沈規這般,常在御前行走的。
“嚴夫人今日是叫您給誆來的吧?您要是不死心,打探打探就是了。只是我想著他們家未必樂意,若是話不投機,好生送客就是了。我還是不留了,皇上午後真的召我有事。”
平王妃還是不死心,道:“我的兒,你模樣好,又能幹,咱們這家世,這門第,也不差啊!許叫嚴夫人看上一眼,她就肯了呢?畢竟只是嫁個女兒,又不是咱們捆上嚴家了。”
沈規實在沒辦法,只好與平王妃約定,自己只與嚴夫人打個照面就走,她今日與嚴夫人聊聊天就好,不許提婚事。
平王妃喜出望外的答應了,嚴夫人來的時候,沈規抬腿就走,在迴廊上與嚴夫人迎面遇上,沈規只抱拳一笑。
嚴夫人一愣,還了半福,還扭臉回去看他。這身姿俊朗,步伐矯健的兒郎,也不是大街上隨處可見的。
平王妃聽了婢子來報,說了嚴夫人的反應,心裡有了底兒,十分和氣的迎了上去。
沈規一出家門就將這事拋之腦後了,眼下時辰還早,他騎馬慢悠悠往宮門走去。
也是趕巧,恰遇上一送聘的隊伍,沈規怕他們吹吹打打的驚了馬,就主動的繞了小路。
可那喜慶歡快的聲音就黏著沈規的脖子不肯放,離了老遠還聽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