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進小院，二人便見秀才娘子正坐在木墩子上，手裡捏著一張方帕，默默地抹著眼淚。

凌沉淵拉過蘇尋的手，牢牢困在掌心之中，走過去問道，“夫人這是怎麼了？”

秀才娘子這才擦了擦眼淚，“都說什麼國難當頭，雖九死尤未悔，保家衛國那是兵將該做的事，他一個文人逞什麼能！昨日他與同僚上書討伐朝堂奸佞，人家權勢滔天，哪是他一介書生能扳的動的！昨日被一群官兵給帶走了，到現在都未歸來，恐怕…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說完眼淚又控制不住地留下來，蘇尋語氣有些生硬地安慰道，“姐姐莫慌，定然能平安無事。”

凌沉淵垂眸看了她一眼，跟著點點頭，“娘子說的是，夫人若再哭下去，反倒不吉利了。”

只是話音剛落，便有人匆匆跑了進來，“秀才娘子不好了！你夫君汙衊朝廷命官，就要被退去菜市處斬了！”

秀才娘子面上的血色盡褪，平日裡那般溫婉嫻熟的人，此時卻是跌跌撞撞地便朝著菜市跑去。

蘇尋二人緊隨其後，等來到時便見菜市口有一大灘血，而秀才兩眼瞪大躺在血泊之中。

秀才娘子受了極大打擊重重跌在地上，不哭也不鬧，一寸一寸的爬過去，將他的眼睛慢慢合上。

而後滿目含恨地瞪向那高臺上的官吏：“天道不公，世途多舛，大梁官官相護，亡國只在朝夕！”

那聲音沙啞到極致，猩紅的眼底充滿了恨意和絕望。

那官吏冷聲喝道，“哪兒來的潑婦！還不快將她拖下去！”

秀才娘子悽慘一笑，“我夫君何錯之有？便是你們這群狗官，大梁才落得如今這個地步！”

說完便拿起地上的彎刀，最後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一行清淚流了下來，“夫君，我來陪你了，我們來生再見。”

蘇尋見她倒在血泊之中，至死都不曾鬆開她丈夫的手，眼中除了憐憫之外，還流露出一絲不易困惑，“這便是情愛？”

蘇尋沒出手救下秀才娘子，是因為她在對方眼中看不到一絲求生的意志。

即便她今天把人就救了，明天她也會隨自己夫君去了的。

心存死志的人是救不了的。

凌沉淵知她心有所感，便剋制著欣喜激動說道，“這世間萬般情感，雖有情之一字最是複雜，對夫人來說，夫君便是她的一切，若今時今日躺在地上的是師姐你…”

凌沉淵看著蘇尋，眼中滿是決絕的認真，“沉淵必定也會一同赴死。”

蘇尋一愣，卻是說道，“修真之路漫漫，你我有著數萬年的光陰，經年之後這些皆會褪去。”

凌沉淵仍是目光灼灼地望著她，“便是萬年萬萬年，沉淵對師姐的愛慕之心亦不會變。”

似是被他眸中的光芒給灼傷了，蘇尋別開眼睛，輕聲說道，“我不懂這些。”

相比於之前不假思索的拒絕，這般退讓如何不讓凌沉淵欣喜若狂。

他悄然握緊蘇尋的手，溫聲說道，“總有一天師姐會明白的，只需給沉淵一個機會。”

蘇尋沒有回答他，然而在魔尊大人眼中這般態度無疑代表著預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