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這種從容平靜,其實是一種悲傷吧。
她的嘴裡莫名地發苦,彷彿剛剛食下一大碗中藥藥汁。
因為兩個人沒有了感情,再也不用擔心別人在背後說三道四了。
葉文玉痛苦地心想,好奇怪啊,蔡文川是愛過自己的吧,不然的話,當時的情意,真的讓她都無比感動,那樣的細緻和體貼是裝不出來的吧,只是現在的他,不愛了。
當初,他愛她是真的,現在,他不愛她了,也是真的吧。
《聖經》上說“愛如捕風”,感情如同流水浮燈,隨時會變,所以他會變心吧。就像她,上一世,愛的是林庭風,這一世,她選擇了愛他。
所以多加指責也沒有意義不是嗎,不如一別兩寬,各生歡喜,放彼此自由。
兩個人都心事重重,很沉默,蔡文川因為心裡愧疚,所以主動找話說,他努力笑了笑,對葉文玉沙啞說道:“昨天你看到我爸媽了。”喉嚨彷彿被鋼絲球剛剛擦過,痛得厲害。
葉文玉聽到蔡文川這麼說,抬起頭來,看他一眼,慢慢點了點頭。
蔡文川臉上的紅潮在加重,但是他彷彿自虐似地快速說道:“你現在知道了吧,當年,我們家搬家之後,就到林家做了傭工,我爸剛開始只是普通的司機,後來因為忠心耿耿,就被林老爺子升了管家,管家做了很多年,我媽一直在林家當保潔。”
原來如此,葉文玉低著頭,她心想,蔡文川,這就是你努力發奮考上Q大教授的原因嗎?一定要擺脫這個讓你恥辱的原生家庭,一定要非常努力,做到人上人,才能洗刷原生家庭帶給你的深深屈辱感是不是?這就是你不想提及自己父母的原因嗎?這就是你過春節也不想回家的原因嗎?
原來如此,現在她一切都明白了。
曾經在她心中頂天立地的大哥哥,能給她遮風擋雨的大哥哥,在那一瞬間,形象開始崩塌了,她靜靜地看著蔡文川,彷彿在看著一個三歲幼兒,她突然發現,他的心智還不如她成熟。
那一瞬間,葉文玉寬容了許多。
她平靜地說道:“文川,我覺得,憑自己的本事賺錢,沒什麼好丟人的,我很敬重蔡伯父蔡伯母。”
蔡文川臉上一紅,她不再叫他教授,也不再叫他文哥哥。
他突然感覺心裡空空蕩蕩的,如同碎裂的雞蛋殼,有一種濃重的不安感。
葉文玉看到蔡文川沉默,便對他繼續緩緩說道:“你爸媽沒有離婚,憑自己誠實的勞動賺錢,養大你,並且供你一路讀研讀博,讓你成為了中國最好高校的教授,他們把你培養得那麼好,我覺得這樣的父母應該感恩,所以,文川,你應該放開懷抱——”
蔡文川臉上的紅潮更重,他知道葉文玉說得是對的,但是他的心結卻打不開——
結繭成牢許多年,哪是一句話就能解脫的。
“還有這個,還給你——”葉文玉看了看手上的袋子,一個服裝袋裝著他送給她的加拿大鵝的羽絨服,一個小小的袋子裝著他送給她的各個手錶項鍊,小袋子裡有三個小絲絨盒,兩個紅色的,一個藍色的,都是原包裝,她一直捨不得扔,現在全部悉數還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