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現番(五合一) ◇<101nove.px理方cpx高中校園◎

顧淵x沈池魚(一)

接到付若雲電話的那天正下著雨。

那是結婚半年以來第一次接到她的電話, 準確的說，是那件事發生之後第一次接到她的電話。

她給醫院窗臺前的盆栽澆水，電話那頭聲音暗啞, 很久很久才開口：“池魚啊……是媽媽。”

來之前沈池魚猶豫過，看了看手機上他剛剛發過來的從德國出差給她拍的小貓影像，影片那邊男人的聲音溫柔又有力，一遍遍喊著她的名字, 好像有說不完的話一樣。

看到最後，她還是打車來到這裡，一家不起眼的小茶樓。

再見付若雲, 她已經沒有一年多前那麼意氣風發, 整個人好像老了好多歲, 彎著腰, 眼眶下凹，只穿了一件簡單的體桖衫, 和平時的風格確實大相徑庭，要不是主動叫了她的名字，沈池魚只怕也要認不出來了。

看見她的那一刻, 付若雲眼眶一下紅了起來，支支吾吾的，話頭都不知道從哪裡開始說起。

進了包間, 沈池魚坐下, 比起之前的怨恨也好、悲傷也罷，她現在面對她甚至他們都能平常對待了。

“我，我……”付若雲含著淚, 頭發上白絲不少, 抬手擦了擦眼角, “對不起，池魚，真的對不起。”

見她不說話，付若雲趕緊說道：“那個時候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我沒有想故意害你，我只是太缺錢了，你也知道，我那個時候真的很難，那樣做也只是權益之計，媽媽怎麼可能真的害你，都怪柳熙熙，是她騙了我，是她……”

“她死了。”沈池魚目色平靜地說出這三個字，在付若雲漸漸瞪大眼的神情下，緩緩道，“自殺，死在了冬天最繁華的大街上。”

她還記得高中和柳熙熙在一起寫數學題時，題目中讓計算商場的面積，圖片給的就是a市最繁華的那條街道，圖片是黑白色的，其實看不太清景象具體的模樣，但想象是彩色的。

她比柳熙熙先寫完那道題，歪頭時發現她正在走神，沈池魚趴在桌上問道：“在看什麼”

柳熙熙回過神來，笑得明豔，指著圖上的畫面：“池魚，你想去這裡嗎”

“這裡這裡是哪裡”她的腳丫在課桌下一晃一晃，筆尖繞著正午的暖陽，不明所以。

柳熙熙握住她的手，靠在她的肩上，無比憧憬和開心：“a市啊，池魚，我真的好想去這裡，我也相信憑借我們兩個這麼聰明的頭腦肯定有一天會一起站到這裡，站在a市最最最繁華的街道上，大買特買!到時候我請你吃烤冷麵、糖葫蘆、烤紅薯……你喜歡什麼我都給你買!”

也許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她和柳熙熙就已經註定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

柳熙熙看到是各色的街燈繁華，而她只想做好這道數學題。

即使這樣，沈池魚還是悄悄在本子上寫上——要和柳熙熙一起去a市，一定一定。

她相信不管現在如何，至少曾經柳熙熙真的對她好過，只是沒想到那時隨口一說的願望竟會以這種方式實現。

“怎麼會……”付若雲沒辦法相信，這種殘忍的真相於她而言確實有些難以接受。

緊接著她就反應過來，拉著沈池魚的胳膊說道：“池魚你要相信我，這件事真的不是我!是她，是她出的主意，也是她哄騙我，真的不是我!”

看著手臂上那雙不知何時已經有了繭子的雙手，她沉默地推開，神情沒有太多變化。

“我知道。”

她什麼都知道。

這下換成付若雲噎住沒話說了。

“我承認我曾經很想等到你的道歉，在很多瞬間。”

在她看見花開花落想要找人分享的時刻，在大雁南飛好奇的時刻，在大雨傾盆無人接送的時刻，在得了獎狀等不來誇獎的時刻……很多很多時候，沈池魚一直在等，她給足了時間，等他們的一句道歉。

那個時候，她也像一個普通愛著爸爸媽媽的小孩一樣，在等爸爸媽媽回頭看看她。

只是她不會想到，那個期盼已久地轉頭竟會將她徹底打入地獄。

她摸著精緻的茶杯，思緒漂浮，往日種種可笑至極。

那個本該是她最該信任的人，卻狠狠在背後捅了她一刀。

“付女士，我想，也許我們註定就不該有緣分。”

喊出這個讓她舒服很多，比起那個繞嘴又別扭的稱呼。

她生下她卻不喜歡她，不論她如何討好乖巧，或是乞憐裝傻，從沒有得到過來自付若雲的半分真心，反倒是今天，在她對他們徹底失望的時刻，反而說出了期盼已久的道歉。

“當初是有心也好無意也好，所有的後果你都是知道的，不也是沒有任何愧疚地去做了嗎。”沈池魚平靜地低頭敘述，從茶杯裡與水影對視，發絲垂落在耳際，“我知道你心裡什麼是重要的，也知道我對你來說意味什麼，我覺得，我們與其這樣互相折磨，不如好聚好散。”

她想了很久，一直想不明白到底該如何面對他們，更不清楚他們是怎麼走到這一步的。

“好聚好散……”付若雲失神地嘟囔著，忽而艱難地一笑，盯著她問道，“你是我生的，生你的時候我難産，刨腹産了整整七個小時才把你生出來，我們相聚的時候就不曾好聚，現在你和我好散，我不明白你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