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紀念”,就是在某首歌開唱之前,主動提一提這件事,向觀眾們傳達一下樂隊的哀思。既不會聲淚俱下,更不會現場加唱一首美空雲雀的歌。
事出緊急,來不及去徵得哥倫比亞唱片的演唱同意,樂隊不可能在臺上翻唱未經許可的歌。
說到底,加一個臨時的紀念環節,也僅僅是為了表示態度而已。
“嗯。”渡邊萬由美聽著,“也好。”
“看這樣,過陣子,追悼會和紀念活動也都要準備了。”巖橋慎一說。
不過,具體會邀請誰參加、給誰寄喪禮明信片,這些就要看美空雲雀事務所如何安排。如果是業界的小蝦米,可輪不到去敬一支香。
渡邊萬由美又“嗯”了一聲,沒說話。
巖橋慎一這才問她,“怎麼聽著這麼累?”
“還好。”
渡邊萬由美頓了頓,“想起了白天時的事。”
“什麼?”
“我回去見母親,知道美空桑過世以後,她說‘時代結束了’。”
美空雲雀的歌唱生涯,正好貫穿戰後到昭和時代結束。改元平成的同時,她的生命也走到盡頭。
對普通大眾來說,她的過世、說不定比年號更改,更有昭和已經結束的意味。
而對於和渡邊晉攜手創辦了渡邊製作的渡邊美佐來說,丈夫過世幾年,象徵昭和時代的演歌女王也在進入平成後過世,較之旁人,大概感觸格外深——
結束的不僅是昭和時代,還有渡邊製作的輝煌。
當然,渡邊製作早在多年前,就已然不復昔日輝煌,可等到真的有了“時代結束”的感慨,就有一種昔日輝煌,也一併被埋葬在了舊時代的微妙感覺。
渡邊美佐的感傷,並非來自於時代的結束、也並非美空雲雀的過世,甚至不是來自於渡邊製作的衰落。渡邊萬由美正是因為明白母親為何感傷,所以心情才跟著沉重。
巖橋慎一多少品味到一點她的情緒,難得在她面前說點傻話,“時代是結束了。新的時代開始,新時代裡的人,就要思考在這個時代創造出什麼,給新的時代帶來什麼。”
渡邊萬由美叫他逗笑了,“只聽到你接連不斷說什麼‘時代、時代’的,其他的什麼都沒聽清。”
可傻話歸傻話,她聽著,到底像是被巖橋慎一給打了氣,心頭因為去見過母親後的消沉、以及去慰問了美空雲雀的養子以後淡淡的陰霾,一時煙消雲散。
正是為了能開啟新的時代,帶來新的東西,所以才決定邁出這一步。
現在,火種在渡邊萬由美的手裡。
“萬由美桑,”巖橋慎一語氣是開玩笑,話卻是真心,“接下來可看我們的了。”
他說“我們”,就讓渡邊萬由美有種絕不是在新的時代孤軍奮戰,而是並肩而行的感覺。她心頭一陣暖流淌過。
“下次該去看你們的演出。”渡邊萬由美說。
巖橋慎一聽了一笑,“只要你想,不是哪一場都能去看嗎?”
“聽著是挺厲害的。”
“當然厲害,畢竟你是樂隊的BOSS。”巖橋慎一百分之二百故意這麼叫她。
渡邊萬由美莞爾一笑,“我還是等著去看東京場。……和音樂節的場地是同一個地方。”
“是的,都是灣岸廣場。所以,又要請你再‘檢閱’一次。”巖橋慎一說。
把電話結束通話在這裡,都不是兩個人的作風。於是,雙方就在電話裡趁勢又聊了一陣工作,大概溝通了一下接下來的一些安排,這才結束通話電話。
把聽筒放回去,巖橋慎一在那坐了一會兒,消化剛才和渡邊萬由美的那通電話。
美空雲雀過世是藝能界的大事,對巖橋慎一來說,儘管情緒不會受到什麼影響,但身為業界的從業者,還是要考慮到因為這位演歌女王的過世,有可能發生的一系列事。
比如電視臺必定會有紀念節目,年末的各種大獎,多半也要安排一個美空雲雀的紀念環節。包括年底NHK的紅白歌會,大概也會安排一個紀念環節。
美空雲雀不僅是大眾眼中的一代演歌女王,她背後還有演歌派的勢力,甚至還跟出呂組的幹部有所關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