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親總是惡狠狠地罵我是野種,我就吼回去,這是我能選的嗎?家裡已經沒有任何溫情可言,我恨父親,也怨母親,我經常不回家,去同學家、去刷夜、去鬼混,想盡一切辦法也不想在家裡多呆一秒,因為我受不了了!在我高三的時候,我見到了秦教授,我對他當然是沒有好感的,如果不是他,我們一家怎麼會變成這樣!
“我罵過他幾次,叫他滾,他卻總是來找我,說想談談,那時的我就是一個蠢蛋,滿腹怨氣,覺得整個世界都對我不公,這種事情發生在別人家是笑話,發生在自己家,就是徹頭徹尾的悲劇!”左小惠仰望著天花板笑了,“秦教授真的很會哄女孩,他有耐心,很溫柔,又有趣,而我一直在用硬殼把自己包裹,其實我內心也很渴望一份愛,所以我開始不那麼討厭他,開始聽進他說的話。要知道沒有他,我整個高三都會渾渾噩噩地渡過,根本就沒有前途可言,他在學校附近租了一個房子,每天都給我補習,他講習題生動有趣,比任何老師都高明,他給我做菜,經常會送我一些小禮物。在我蒼白的人生裡,只有高三那年最幸福,因為我終於有一個爸爸,他說等我成年了,就可以脫離家庭,他希望我以後能和他生活在一起,他想彌補自己一直以來的過錯。
“我期待著那一天的到來,可是這件事被我父親撞破了,不,我應該叫他左校長,這個一生充滿挫敗的男人感覺自己的尊嚴受到了侮辱,動用自己的權力要把秦教授趕出學校,秦教授也是費盡周折才留下來,他留下來是為了我,因為我當時填報了醫科大。可是左校長並不允許我們在學校見面,雖然我沒有他的基因,但他固執地認為我是他養大的,就是他的私人物品,‘你動過我老婆,還想動我女兒嗎?’,他們撕破臉皮的時候,左校長就是這樣說的!我不明白他為了什麼,在家裡罵我野種,在學校又安排人監視我,處處管著我,絕不允許秦教授和我有任何接觸,難道是報復嗎?我做錯了什麼,要成為一個大人報復另一個大人的工具!”
左小惠拉著江楠的手,看那個表,“好漂亮的表,可是我不敢戴出來,不然就會像秦教授送我的其它禮物一樣,被左校長摔碎……你是處,女座嗎?”
“你怎麼知道!?”江楠驚訝。
“因為我也是呀!”左小惠笑道,眼裡帶著淚水,“我們一定有很多共同點,他才會把你當成我,不然像你這樣可愛的女孩子,肯定會變成他的第N個女朋友。”
左小惠問蘇菲:“秦教授是怎麼死的?”
雖然蘇菲很想如實相告,但出於職業草守還是隱瞞了,道:“現在還不是公開的時候,對了,秦教授的遺言大概是給你的。”
蘇菲掏出手機,翻開秦教授的微,博遞過去,左小惠盯著那行字看了很久,點頭說:“他要捐出自己的骨髓給我,我們是父女,排異反應會很小。”
我問:“江楠,現在還能移植嗎?”
“已經不行了!到遺體發現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十小時以上,況且又解剖了,骨髓早已經壞死了。”
我問左小惠,“能問一下,你是怎麼受傷的嗎?”
“起因是一次吵架,左校長髮現我和秦教授還有聯絡,他大,發雷霆,讓我滾,我騎著摩托車在路上飛馳,當時我在哭,就在我擦眼淚的時候,側面有輛車開過來……我摔得很慘,整個下半,身沒有知覺了,然後就到了這裡。我住院這一年,左校長一次也沒來看過我,只有我媽經常來。其實住院也挺好的,至少很清靜,我可以安安靜靜地想事情,解開心結,我覺得這一年我內心變得通透了許多。”
“你怎麼知道秦教授要捐骨髓給你,你們見過面?”
“沒有,我猜的,父女連心,應該不會錯。”左小惠抓住我的袖子,“警,察哥哥,秦教授是自殺嗎?他不會自殺呀,難道是他殺,是左校長乾的?”
“他的死因很可疑,我們懷疑是他殺,所以才會來找你。”
“求你們一定要抓住兇手,我知道秦教授風評很差,但他是我爸爸,是除了媽媽以外我最親的人,拜託你們!”
“放心,我們會盡力的。”
離開病房之後,蘇菲回頭看了一眼,左小惠正一個人默默垂淚,大概她要花很久才能消化這些悲傷。
“可憐的姑娘。”江楠感慨。
“是啊,這堆亂七八糟的故事裡,只有她是無辜的,畢竟孩子沒法選擇出生。”蘇菲說,“陪我去一趟手術部。”
兩人先走了,顧凌看著江楠的背影說:“她居然是處,女座呀!”
“處,女座怎麼了?”我問。
“你不瞭解處,女座?方哥,你什麼星座?”
我想了想,“好像是天狼。”
顧凌追在後面說:“有天狼座嗎?你壓根不懂星座是吧!”
蘇菲找來了昨天的手術記錄,給我看,“前天有人預定了一臺骨髓移植手術,但是被取消掉了,因為捐贈者沒有聯絡上……接受移植方就是左小惠。”
我說:“我明白秦教授胃裡的毒藥是做什麼的了!一臺手術會持續很久,他計算好了毒藥釋放的時間,打算死在手術檯上……因為他是通緝犯,手術一開始,他要明示自己的身份資訊,就暴露了,手術結束之後他就會被逮捕,他打算在手術中途安靜地死去,然後讓親生女兒得到自己的骨髓重新站起來。”
蘇菲沉吟著,“二人之間的交易是秦教授殺害器官捐贈者,讓左校長合法地得到器官,然後左校長允許秦教授向左小惠提供骨髓移植。骨髓移植的事情對左校長壓根就沒有任何壞處,他居然把秦教授殺了,實際上就算暴露二人的關係,左校長沒有殺人事實,也沒有證據證明交易的存在,他一樣是清白的,可他寧願殺了秦教授也不想讓左小惠重獲新生,歸根結底還是報復,我雖然不同情殺人者,可是左校長的做法,實在是卑劣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