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七過後,蘇婉言的眼睛就看不見了。蕭暮雪為她把了脈,發現她的身體並無異樣,知道是她夜夜哭泣傷了神經,心裡更加悲傷。
蘇婉言摸索著把手放到她臉上:“雪兒,別替媽媽擔心。我還有你,你就是我的眼睛。”
“我知道。你先吃點藥穩住病情,再慢慢調理。這不是大病,會好起來的。”
“你別費神了。我不吃藥。”
蕭暮雪踅身上了閣樓,下來時拿著一顆藥丸:“把這個吃了。這是爺爺留下的,別辜負了他的心意。”
蘇婉言臉色一凝,將藥丸咬碎嚥了。
一個扎著沖天辮的孩童在大門口叫:“雪姐姐,爺爺叫你去接電話,有人找。”
蕭暮雪跟著跑了出去。
鄰居爺爺正在伺候新種的花草,見了蕭暮雪,指了指放電話的屋子。
電話仰躺著放在茶几上。蕭暮雪抓起話筒,報上了名字。
“我是張宇涵。你的分數下來了。”
蕭暮雪心臟狂跳:“能上第一志願麼?”
“能,也不能。”
“此話怎講?”
“你彆著急,聽我說。其實分數已經出來好幾天了,但是我和楚老師都不相信你才考那點分,就託關係查了試卷。果然,統計分數的人把你和姚夢芽的分數弄反了!你的分數上第一志願綽綽有餘,姚夢芽的分數則遠遠不夠。她英語發揮失常,只是個及格分。”
“您的意思是,我的分數其實是夢芽的,而夢芽的分數應該是我的?”
“就是這樣。我和楚老師商量過了,準備把這事報給教委,讓他們來處理。”
“那夢芽就不能上第一志願了?”
“當然。她要麼第二志願,要麼補習。”
蕭暮雪握著話筒,半晌沒言語。
“暮雪?你還在麼?”
“我在。老師,這件事就這樣吧,不用改了。”
“啥?!你沒糊塗吧?高考是公平競爭,豈能如此胡鬧!”
“公平?哪有那麼多公平的事?”蕭暮雪面如寒霜。“我補習一年一定能考上好學校,可夢芽就難說了。她心理素質差,臨場發揮不穩定,英語又是她的死穴,再補習一年也未必能好,搞不好還考不到今年的分數。”
“這倒是。很多第一年考得不錯的考生,補習一年後,因為心理壓力大,反而不如第一年了。”
“所以,就讓夢芽去吧,我再從頭來過。”
“從頭來過?你說得輕巧!這事可不能兒戲,不能由著你的性子胡來。你等我的訊息,我儘快給你答覆。該是你的,說什麼我也不會讓旁人得了去!”
“我的事向來是我自己做主。”蕭暮雪雙目下垂,盯著腳尖,“改分數不是簡單的事,牽扯一堆人不說,十有八九未必能如願,還是別興師動眾的好。”
“再不容易我也要去做。開玩笑,你寒窗苦讀,豈能被那幫混賬玩意給毀了!”
“從頭再來也不見得是壞事。老師,我知道您為我的心。可是,我也是真心為夢芽。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希望她有個好前程,擺脫父輩這種靠天吃飯的艱難生活。您信我,我沒問題的。”
“我知道你沒問題。可先不說補習浪費了你的青春,這一年下來的費用對你們家來說,也不是個小數目。凌雲中學的補習班收費昂貴,你可想過這個問題?”
“這些我都清楚。不過,我還是堅持我的想法,因為我沒做錯。”
“改變命運的事你如此草率就決定了,還說沒錯?!”
“有什麼關係嘛!”蕭暮雪用歡快的嗓音說,“等明年我考上了好大學,再請您來喝酒,絕不賴賬。”
“你怎麼就這麼犟!”
“因為值得!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了,請不要對夢芽提起。拜託了!”
“做了好事不留名,沒看出來你還有當雷鋒的潛質。既然你都說了你的事你自己做主,那我也只能尊重你的決定,也會把你的話轉達給楚老師。我們再心有不甘,想給你應得的東西,可那也得你領情不是?”
“勞您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