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人說:“勇士不敢當,倒像是群雞鳴狗盜之輩。”
“可不是?那些打下江山的革命先烈,才是勇士。就我們這種看見蛇都想撒丫子跑的人,哪裡敢自稱勇士?”
“別說這麼嚴肅的話題。聞到沒,除了藤蔓的香氣,還有股很特別的氣味?”
“沒聞見。”是高個子師姐的聲音,“你鼻子還挺靈。屬狗的?”
“不,我屬耗子的。”
“那你慘了。我屬貓的。”一個男孩子說,“今兒晚上咱們就吃烤老鼠了。”
一陣鬨笑,一片附和聲。蕭暮雪也笑了。倘若傅雪峰能看見她的臉,定然十分高興。已經很長時間沒看見她這樣快樂了。雖然平時裡她也常笑容滿面,可眼神始終是黯然的。而此刻,她的雙眼亮閃閃的,全是笑意。
洞外是寸草不生的平地。沒有月,星光微明。一座煙霧繚繞的山隔著數不清的斜坪陡坡聳立在視野的極限處。辨不清山的樣貌和樹的顏色,都只是或深或淺的影。空曠的土地上,橫七豎八地躺著幾個又深又大的土坑,坑的周圍東一堆西一堆的都是沒用完的柴火。
“那山好高!”有人說。
“不是那山,是這山,是我們爬的這座山。”領隊說,“我們正站在山的半腰。”
眾人都大為意外。那麼遠的距離,分明就是另一座山嘛。
“咱們先安置,明天早上起來再看。”領隊開始分配工作。功夫不大,紅旺旺的篝火燃了起來,有七八堆之多。大家坐在篝火旁,吃著簡單的晚餐,聊著路上的見聞,十分酣暢。若有酒,大概都會一醉方休。
領隊清了清嗓子,擺了個酷酷的姿勢,昂首挺胸放聲高歌。清越高亢的嗓音時而如高山流水,時而如月下睡蓮,醉的不只是人的耳朵。兩位師姐合著節拍,跳起了歡樂的鍋
莊,把藏族兒女能歌善舞的天賦發揮得淋漓盡致。
歌舞完畢,便是天南海北的神侃。不知是誰起的頭,講起了鬼故事和靈異傳說。起初,講的人只是想有個話題,活躍氣氛。見有人害怕,就來了興致,起了唬人的心,有的沒的添油加醋的亂說一氣,反正是怎麼嚇人怎麼說,怎麼離譜怎麼編,根本不擔心有人尋根問底。看見膽小的捂住耳朵尖叫,那就更來勁了,祖宗八代前聽說的傳聞都搬了出來。一時間笑罵聲不絕於耳,迴盪在靜寂的原始山野裡,還真有點夜半鬼叫的意思。
兩位師姐嚇得窩在男朋友身邊,全然是想聽又不敢聽的滑稽表情。蕭暮雪聽得眉飛色舞,見狀不禁莞爾。
傅雪峰背靠山石而坐,望著天空的雙眼深如寒潭。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也沒人在意他在想什麼,只關注新開場的人鬼戀會有怎樣的結局。蕭暮雪注意到了他的變化,也沒問原因,只拽了拽他的衣角,趴在他的膝蓋上,任他擺弄自己的長髮。
“暮雪,你看起來真的好像貓。”高個子師姐嗤嗤笑道,“要不是知道你們是兄妹,我絕對會以為你們是情人。”
有人起鬨,有人打趣。
蕭暮雪也不惱,慢悠悠地啃了口果子:“造化弄人啊!他要不是我哥,說不好我真有可能嫁給他,他可是個好孩子,單純善良,從不欺負人。”篝火照得她的臉通紅,像極了她手裡的那隻紅杉果。
傅雪峰的手停了,接著又動了。
一個男孩子指了指自己的腦袋說:“不是說他這裡不太好麼,你也不嫌棄?”
“只要他是我想要的那個人,一心一意待我,我就願生死相隨。”
“說著玩的吧?我們都以為能打動你的人,最差也得是個飽讀詩書的書生。”
“你們倒是看得起我。”蕭暮雪把果核扔進火堆,結束了這個話題。“可惜沒有月亮,不然咱們還可以效仿古人,對月當歌,吟詩作賦。”
月亮躲在厚厚的雲層後始終羞於露面,但繁星點點的夜空,依然美得肆意妄為。朦朧的星光下,風吹樹動,落葉簌簌,說著人類聽不懂的語言。
有人打了個哈欠,就有人說該睡覺了。給火堆添了足夠燃到天明的柴火,眾人便在自己中意的地方或坐或躺或靠,準備休息。
蕭暮雪本來想枕著揹包睡在鋪了油氈的地上。但傅雪峰堅持讓她靠在自己懷裡睡,說地上太冷。蕭暮雪知道拗不過,只得順了他的意。她靠著他的肩膀,一隻手抓住他的衣袖,一隻手護在胸前。
矮個子師姐說:“有個哥哥真好。借我用用唄?”
蕭暮雪指著她男朋友說:“哥哥是我的,誰也不給。要溫暖,你找他去。”
矮個子師姐笑罵:“瞧你小氣的!難不成我還真向你借?”
蕭暮雪笑而不語。折騰了一天,也確實乏了。她為腦袋找了個比較舒服的地方,安然睡去。
篝火噼裡啪啦的燃燒,時不時蹦出一朵兩朵火花,打碎了夜的寧靜。 2k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