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半場比賽已經快結束了,楚星河百忙中掃了人群一眼,看見蕭暮雪站在場地一角,正全神貫注觀看比賽。那亭亭玉立的身姿和褪去了嬰兒肥的臉頰,沒有了初見時的童稚,已出落成少女模樣。又黑又亮的頭髮不是紮成高高的馬尾就是挽起來編成辮子,有種想長大成人的急迫。長大成人……真是件不錯的事呢!只是,你是為誰長大?又會為誰挽起長髮?
球飛過來,正砸在楚星河的前胸。他接住搭檔責備的眼神,訕訕地撓了撓頭。
蕭暮雪安靜地站著,目光隨著球飛來飛去。
加油聲山呼海嘯,其中女生的喊聲最為嘹亮震撼。
“楚老師,加油!”
“楚老師,雄起!”
“楚老師,我的愛!”
蕭暮雪打了個激靈:天!這露骨的表達方式,估計楚老師無法消受,他是那樣溫柔含蓄的人。
人群裡,姚夢芽正興高采烈地和方宇墨說著什麼。看見了蕭暮雪,揮著手又叫又喊。蕭暮雪在空中畫出一隻大大的燈泡,擺了擺手。
廣播里正播放通知,讓醫護隊的人到傷員安置場集合,有人受傷。
蕭暮雪轉身往外擠。楚星河眼角的餘光看她出了人群,心情失落。
內操場上也是人山人海,比賽仍如火如荼地進行。兩個受傷的人一坐一躺在長椅上,躺著的男孩額上佈滿了汗珠,看起來相當痛苦,校醫正忙著檢視傷情。
“有我能幫忙的嗎?”
校醫把紗布扔到醫藥箱裡:“你不是醫護隊的。叫報名的人來!”
“報不報名都一樣,我來也可以的。”
“這些傢伙,估計都跑去看比賽了!他的胳膊脫臼了,腿也傷得不輕,你扶他去醫護室躺著,我檢查完這個就過去。只是,他這麼大個子,你扶得了麼?”
“當個柺棍應該還是沒問題。”蕭暮雪彎腰去扶那男孩,卻見他斜著眼,冷淡又嫌棄地看著自己,便把手縮了回去:“你好像並不希望我幫你。那,你請自便。”她靠在近旁的大樹上,氣定神閒地觀望飄來飄去的雲彩。
又過來一個傷員。校醫催道:“地方不夠用了,你扶他走。”
男孩試了好幾次都沒能站起來。
蕭暮雪半蹲在他身旁,耐著性子說:“別挑三揀四的了,咱倆都將就將就。”
男孩無奈,只得把胳膊搭在她肩上,一瘸一拐地向醫護室走去。走到人少的地方,蕭暮雪扶他在樹下靠好,雙手搭上他的胳膊:“稍微忍忍,會有點痛。”
“你要幹嘛?”
“不幹嘛呀。你這麼問是怕疼,還是怕我?”
男孩懶懶地笑了,滿臉的不羈與不屑:“怕疼?怕你?笑話!”他正待繼續說下去,只聽見嘎噠幾聲響,胳膊一陣劇痛!他咬咬牙,一聲不吭。
蕭暮雪拍拍手說:“還挺能忍。胳膊接好了,活動給我看看。”
“好了?你會接骨?”
蕭暮雪懶得多說:“等我兩分鐘。”她一溜煙跑到醫務室,取了副柺杖,又一溜煙跑了回來,來回不超過兩分鐘。“你拄著它自己去吧,我就不送了。”
男孩拉住她的衣袖說:“我的胳膊是沒事了,可我的腿還很疼,需要人扶。”
蕭暮雪伸出兩根手指,捏著他的袖子將他的手移開,像是怕沾上病毒:“別這麼嬌氣好不好?你沒聽見校醫說人手不夠?我還得去幫忙。”
“那你也要先扶我過去,我傷得很重,你不能扔下我不管。”男孩齜牙咧嘴地說,“我叫君無雙。”
蕭暮雪瞄了他一眼:“君無雙?天英學校的君無雙?”
“如假包換。你呢?”
“無名小卒,不足掛齒。”蕭暮雪仔細檢查男孩受傷的腿,“只是皮外傷,沒傷到筋和骨頭,也沒你說得那麼嚴重。”
“那怎麼會這麼疼?”
“因為你是君無雙,因為你身嬌肉貴。”蕭暮雪又按了按傷口周圍,“塗上跌打損傷藥後,兩三天就沒事了。”
“說得跟真的似的,你又不是醫生。”
“信不信由你。”蕭暮雪無所謂地擺了擺手,“反正疼的又不是我。拜拜。”
“噯,你等等!”君無雙叫道,“你當真不管我了?”
蕭暮雪腳步飛快,眨眼間就沒了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