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乎,他抱著酒罈子,一躍,穩坐在窗臺上,順手推了推寧南憂道:“君侯不妨過去點。”
黑暗中,又是一陣幽幽的目光向他投過來,帶了三分壓迫,四分寒意。
江呈軼僵住,有些尷尬道:“你若是不願意讓,就罷了。”
玄衣青年雖有些不樂意,但還是往右邊挪了挪。晚風吹拂著他的髮梢,烏黑濃密的長髮捲起,有幾縷黏在了他的頰邊,一雙星目暗藏著涓涓傷意,如玉堆砌的華容上露出些冷意。他屈起右腿,慵懶的靠在右側的窗框上,玄色長袍附身,將他的身形遮去一半,卻掩不去他巍峨若玉山的俊姿。他深深的望著那一輪似玉盤的圓月,心中略存寂寥。
江呈軼見他居然真的讓座,一雙漂亮的桃花眼溜溜轉了兩下,小心開口問道:“今夜的君侯與往日不大相同。”
兩個美男子窗臺就坐,在皎若白雪的月色下,形成了一道炫目的風景線。
寧南憂默默瞥了他一眼,便從身旁青年懷中搶過酒罈,仰頭便飲。
“誒!誒!你、你!我的酒!這是我的!”江呈軼見不得旁人搶他的酒,急起來連話結巴起來。
“莫非舅哥想要耍賴?方才,是你允我一同飲酒。”這青年挑眉,目中暗沉。
“誰說我答應你共飲賞月,你便可以喝我的酒了?你坐這裡賞月,我坐這裡喝酒,這也叫共同賞月飲酒。本就是互不相干,你搶了我的酒還有話說?”江呈軼這個人平時也並不愛計較,只是一但有人碰了他的寶貝酒罈子,心裡便忍不住,要與那人爭辯不休。
他試圖將酒罈子搶回來。
寧南憂卻仰著脖子咕嚕咕嚕又飲了幾口,彎眉一笑,聲色低啞道:“舅哥便允我喝吧。”
他突然對自己笑,江呈軼莫名覺得背後一陣發涼,有些不自在道:“好好好!允你喝便是,我不同你搶。我再去拿一罈。”
江呈軼跳下窗臺,繞過假山,穿過迴廊,去驛站小廝那裡再要了兩壇酒,再返了回去。
遠遠的便瞧見那擁在深色錦衣中的青年,正強灌著自己,將手裡的一罈酒喝了個乾淨。
江呈軼目瞪口呆,站在石子路前,盯著他看。
寧南憂似沒有注意到他歸來,映著奶白的月色,神色甚是清冷淒涼,他扔了懷中抱著的酒罈,對外面守夜的人喊了一聲:“葉榛!再拿酒來。”
他那屋的門被輕手輕腳開啟,隔著窗臺,江呈軼隱隱瞧見葉榛走了過來:“主公,還要飲酒啊?您的腿有傷,不可多飲酒。”
此時手裡拎著兩壇酒的江呈軼茫然低頭看了一眼:這兩壇酒怕還不夠寧南憂喝的,再去拿些好了。
他回頭走了兩步,擔憂寧南憂的狀況,便屋子另一頭喚了一聲:“薛四!你去找小二,再拿十壇酒來。”
薛四大吃一驚道:“公子要喝十壇酒?您忘了臨行前,夫人的囑咐嗎?”
江呈軼催促道:“快去!哪裡來得這麼多廢話!”
薛四磨磨蹭蹭答:“喏。”
江呈軼提著手裡兩壇酒,走到寧南憂房舍的窗臺前。裡屋站著的葉榛乍然瞧見他,嚇了一跳,支支吾吾道:“江主司?主司...您這麼晚都沒睡?”
江呈軼沒理他,撐手翻上臺子,坐在寧南憂身邊,也支起了一隻腿,同他一樣隨意靠在窗架上,將手裡的一壺酒塞給了寧南憂。
這青年一聲不吭,默默開啟遮在酒罈上的紅布,啃著罈子,喝了起來。
葉榛焦急道:“主公,您不能再喝了。”
透著光,江呈軼往寧南憂的屋中看了一眼,這一看便嚇了一跳。
這傢伙的屋子裡竟然都是空酒罈子。他張著嘴,下巴都要掉到地上去了,心裡想:祖宗啊,你比我還能喝!
葉榛心急,亂投醫道:“江主司,您快勸勸君侯吧,他這樣喝下去,是要出事的!”
江呈軼在他身上掃了兩眼,勉為其難的答應:“行罷,你先下去。這裡我來勸。”
葉榛猶豫:“您一個人...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