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露出淺淺笑意。
沐雲知她事後聽聞,必然會讓拂風調來卷宗檢視,又怕千機處錄入案卷的人寫得不清不楚,便親自上陣,錄下此事。
江呈佳眸中微微一頓,手中撫蹭著絹帛,正出神想著從前在九重天的事情,卻忽察帛書隔層似乎有突出的地方。她一怔,低下頭,仔細檢視這張帛書,這才發現除了最上面一層寫了墨字的絲帛之外,下頭還縫著另一層帛。
她立即坐正,從懷中掏出一把小刀,將這帛書拆開。
一旁的千珊好不容易歇了口氣,放下茶盞,便看見自家主子正捧著書帛,用小刀切劃。
她不解到:“姑娘在做什麼?”
江呈佳不語,拆開這雙層疊加的絹帛後,從中取出了一張疊成方塊的金宣信紙。
千珊驚訝的盯著她手裡捏著的信紙,眨了眨眼說道:“這卷冊裡...怎麼還會有另一封信?”
女郎將信紙開啟,便見一行小字。
她的臉,刷的一下變得慘白無比。
千珊見她色變至此,不由得心驚,湊上前問:“信中寫了什麼?”
江呈佳的雙手竟微微顫起,似乎受到了什麼驚嚇。
千珊疑惑,趴在她身邊,伸著腦袋往那信紙上看去。
只見那紙上,赫然寫著:‘虐籍名猶在,故人亦安好’八個字。
千珊也同樣嚇得白了臉,嘴裡驚叫:“這、這、這、這?這是誰寫的?”
知曉虐籍一事的,除了她與千詢,便只有江呈佳自己,再無其他人,且沐雲是絕不會寫出這種話來的。主僕二人想到此事,對坐而望,紛紛起了一層寒意。
信是誰寫的,卻很難猜。知道覆泱是虐籍之上赫赫存名的受刑者的人,無非就那麼幾個,除了她們之外,便只有天帝悵堯自己知道。悵堯即便察覺了那日她前往九重天檢視虐籍,也絕不會親自下凡,在沐雲的眼皮子底下,將這封信縫到帛書中。
但,江呈佳知道,九重天上,一定有人得知了這個訊息,來到了人間。此人,恐怕從前與她關係不淺,又或者,與覆泱有著密切聯絡。
不論如何,恐怕此人會成為覆泱今生的變數。
江呈佳坐立不安,神色愈發差勁,嘴唇也白了一度。
“姑娘...姑娘?”千珊搖了搖她,露出擔憂的目光。
江呈佳吞嚥著喉嚨,使勁逼迫自己平靜下來,抓住千珊的手,張張嘴,卻說不出話。
半晌後,她才啞著聲色說道:“此事必須要查。若天族的人偷偷下凡,還在我與覆泱身邊,那麼此人帶來的變數,定然可怕。”
千珊此刻的神色尤為緊張,黑亮的眸中浮出一絲恐慌與心悸,她慘白著臉,微妙的表情中透出一種古怪。
“姑、姑娘...這個偷偷下凡的天族人,我知道是誰...”
沉寂半晌,千珊突然開口說道。
事已至此,她也知道,這事已然瞞不住了。
江呈佳詫異的看向她,一臉訝然:“你胡說些什麼?你怎麼會知道是誰?”
千珊瞳孔一緊,遂慚愧的低下了頭:“其實...在您離開臨賀,與千詢前往九重天調查虐籍一事的那一個月裡,雲耕姑姑曾帶著風輪盤來找我。她日夜不休,探查天象,發現有天星墜入凡間...扭曲了六界秩序,她害怕此事影響到身在凡間的您,便暗中調查此事。
最終發現,九重天上的若映天妃,以修煉飛昇為由,回了母家——南海妙玉靈境,已離開天宮半年有餘。於是,為了以防萬一,雲耕姑姑便私下前往靈境查探若映天妃的行蹤,卻得知她在半個月前,便離開了靈境,不知所蹤。”
江呈佳美目微微瞠起,露出一絲微涼,雙手置放於膝蓋,習慣的敲起來。
她說道:“半月以前。若按照凡間的時間來算,那便是...十五年前?”
千珊點點頭道:“不錯。”
江呈佳:“雲耕姑姑發現此事,便立即前來凡間告訴了你?”
千珊一怔,面露難色,躊躇不安道:“是...”
她的秋水目微微流轉,又問道:“雲耕姑姑還同你說了些什麼?”
千珊老老實實答道:“姑姑說。此次若映偷下凡間,彷彿是有人暗中相助,走的是六道輪迴之路,所以她帶著神身與法力投胎成人後,才難以被風輪盤以及孟婆的生死簿發現。而她之所以如今能看到異象,很有可能是因為若映降生的那個凡胎,已經逐漸恢復了神身與記憶。”
“難怪...”江呈佳見她面色頹然,目光不安,心底微微一暖道:“我那時要離開臨賀,跟著君侯來北地,你固執己見的要跟過來,就是因為害怕這個變數傷害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