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暉心中雖然十分不適,但忍住了那股子想罵人的衝動,努力剋制道:“不要覺得給我丟了臉。這只是第一局,勝負仍然沒有分出。”
他靠著強大的包容力,逼迫自己吞掉了心中湧起的怒氣,反而轉過來安慰他們。
“扶義虎兵”中帶頭的那名,喚作丘振。
聽到錢暉不但沒有生氣,還出言安慰,心裡便更加愧疚了一些。
這時,錢暉悄悄靠近了“扶義虎兵”眾人,讓他們圍成了一圈,自己站在中央。
丘振以為他要交代戰術,便急忙召集兄弟湊近去聽。
只見錢暉壓低聲音,認真且嚴肅的說道:“今日之賽。主公亦在現場觀賽。接下來兩局你們必須得贏,否則會影響主公接下來的計劃。”
為首的丘振聽到這番話,心裡莫名緊張起來。
他們幾個入了精督衛之後,雖沒怎麼見過寧南憂,卻聽過他在沙場上的戰名。縱然大魏百姓對他唾棄厭惡,但他們這些軍營裡跌打滾爬出身的漢子卻個個敬仰於他。那些平頭百姓哪裡曉得戰場的兇險,哪裡知曉異族人的狡詐。
這些年,他們的主公暗自穿回於各類軍旅之中,曾以謀士的身份為各軍主將出謀劃策,不知幫了朝廷裡那些吃著俸祿的將軍們多少大忙。只可惜他身處危險之境,不得顯露鋒芒,只能將自己得謀算、雄心都隱藏起來。
“扶義虎兵”跟隨錢暉在北地駐紮了五年之久,能見到寧南憂的機會更是飄渺,如今乍然聽聞主公就在這校場之上,一眾十人皆興奮雀躍起來。
然而,這種興奮並未持續很久,不一會兒便被第一輪比試落敗的陰影籠罩了下去。
丘振心底知曉,他們“扶義虎兵”跟隨錢暉埋伏在北地的意義,曉得要為主公的大事鋪路,如今卻敗給了三營的前鋒兵,心底的歉疚之意更勝一層,對接下來的比試,也更加害怕緊張起來。
錢暉見他們幾個人一會兒像打了雞血一般,一會又像是洩了氣般耷拉著腦袋,登時蹙起了眉頭,正準備訓斥時,聽見一眾人外傳來了一聲叫喚。
“錢將軍。”
錢暉渾身一顫,仰起脖子朝眾人圍成的圈外看去,只見那素袍郎君邁著淺淺的腳步走了過來,他身後跟著的兩名護衛絲毫不敢放鬆,也跟著一起朝這邊走來。
錢暉暫且收回了想要訓斥下屬的心,從人堆裡擠了出去,眼睛瞟了一眼跟在邵謙身後的那兩個護衛,朝他抱拳作揖道:“邵公子,實在對不住,方才錢某隻顧著比試,倒是忘記招呼您了。”
邵謙卻笑笑道:“這倒是無礙,錢將軍方才與董大人的那番比試,看得在下心中洶湧沸騰,不經感嘆我大魏好兒郎的英雄氣魄啊。”
在旁人聽來,這是一句誇獎長鳴軍與眾將士的話,可在錢暉聽來,這卻是一句讓人羞愧難當的譏諷之語,刺得他滿面通紅,不知所措。
錢暉尷尬的呵呵兩聲道:“讓邵公子見笑了。”
邵謙朝身後那兩名護衛瞥去一眼,眉頭略抽一下,轉身拜禮:“兩位,能否容我與錢暉將軍單獨說幾句話?恕不相瞞,在下幼時也曾想過投軍,因而熟讀兵法,然則一朝家世有變,讓在下不得不為家人生計著想,淪落為客商,再無一展宏圖的機會。
今日這比試,實在精彩絕倫。讓在下內心之渴望蠢蠢欲動,實在想與錢暉將軍探討一番方才第一輪比試中兩方所用的陣法。不知...在下這樣,合不合規矩,會不會惹都護將軍不高興?”
他一副如履薄冰的模樣,就差哀求這兩人了。
兩名護衛被他這番話說的有些窘迫。鄧情的確吩咐讓他們好好看著邵謙的一舉一動,但卻沒有禁止他與旁人交流。這個邵公子在眾人面前說的如此楚楚可憐、小心翼翼,弄得好像他們監禁虐待他了一般,讓人臉上燥熱難解。
這兩人面面相覷,互相交流了眼神,私下低聲議論了一番。
“錢暉將軍不是外人,跟了都護將軍這麼多年,向來應該不會有問題。”
“說的有理,就讓這邵公子與他們討論一下也無妨,只要我們在遠處看緊了,讓他們在我們的視野範圍就好。”
護衛兩人嘀嘀咕咕的說了半天,最後一同朝邵謙行禮抱拳到:“邵公子哪裡的話,小人們是都護將軍派來保護您的,怎會不會限制您與錢暉將軍討論今日比試?只求您莫要走遠,讓小人們能向都護將軍交差。”
邵謙略略點頭,又行一禮道:“多謝二位大人體諒。”
這話落罷,兩名護衛便自動退遠了一些。
邵謙也如他所說,只是上前兩步,與錢暉一道站在了一眾“扶義虎兵”的中央,與他們討論去了,並未走遠。
護衛鬆了口氣,眼睛仍然分秒不落的盯著邵謙,不敢有所鬆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