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宴廳上的血腥令都護府中住下的賓客皆無法安眠。浮躁、悸動、害怕,無數感覺交錯,令人窒息。
翌日清晨,天矇矇亮時,鄧情便將客廂的所有客人請到了會客堂中,詳細的向他們解釋了昨夜發生的事情,並真誠地向諸位貴賓致以歉意。
午膳過後,待眾人預備歸家時,鄧情卻一個一個的前往拜訪,將邊陲的各部首領以及各縣的縣令留了下來。一群人會聚到清廬居中,從晌午呆到了傍晚。
整整一日,邵雁既沒有見到鄧情,也沒有見到邵謙。
她宿在小樓亭中,百無聊賴的擺弄著自己帶來的妝粉撲墊,一邊看著窗外的秋景,一邊等著邵謙的訊息。
入夜後,看守她的護衛突然來敲她的屋門。
彼時的她正坐在妝臺案几前看著鄧情為她準備的古卷書籍,被這突如其來的急促叩門聲驚了一跳。
邵雁蹙起額心,向外面問道:“是誰?出了什麼事?怎麼敲門敲得這樣急?”
只聽外面的護衛大哥對她急急說道:“邵雁姑娘,您快些出來吧,方才,董大人押著您的兄長,帶著一群人氣勢洶洶的去了清廬居,不知是出了什麼事。都護將軍遣了小廝過來,請姑娘去一趟清廬居。”
邵雁神色大變,腳步加急,朝門前衝去,猛地開啟合扇門,盯著前來報信的護衛道:“你再說一遍?我兄長怎麼了?”
見她面露焦急之色,護衛語氣微頓道:“小人並不知您的兄長髮生了什麼事。只知道,今日晌午後,邵小郎君與錢暉將軍一道前往倉庫運貨,中途卻不知為何被董道夫羈押。姑娘,您快些跟著都護將軍的小廝去清廬居看看...”
邵雁不等他說完,便伸手推開了他,朝迴廊奔去,只見跨橋上等候著一人,正是鄧情身邊的貼身小廝阿蕭。
她匆匆向他屈禮,聲音急促道:“阿蕭小大人!到底出了什麼事?為何董大人要將我兄長押去清廬居?”
那阿蕭與邵雁的關係還算不錯,平日裡兩人互相照顧,也為對方省去了很多麻煩。
眼下,他也在替邵雁擔憂,便催促道:“邵姑娘莫要多問了。快隨小人來吧。小人路上同你說。”
邵雁點點頭,兩人便拎起衣襬朝清廬居的方向狂奔而去。
一路上,阿蕭將發生的事請都同她交待了清楚。
晌午過後,錢暉稟報了鄧情,與邵謙一同前往存放毛鐵玄絲的倉庫運貨。兩人帶著十位軍營將士將倉庫裡的數千箱貨物都運了出來,來回不下二三十趟。正因過於勞累,邵謙身上的新舊傷復發,再加上感染了風寒,便當眾暈了過去。
董道夫正巧經過,便匆忙將他帶到就近的醫館中醫治。
錢暉便在醫館外等候,誰知兩人從醫館中出來時,董道夫竟然將邵謙牢牢捆住,凶神惡煞的拎了出來。
邵謙身體虛弱,根本抵抗不了董道夫的蠻力。錢暉攔著董道夫質問他究何意,卻被董道夫一把推開,兩人當場打了起來,將大街鬧得人仰馬翻,還惹來了巡城的守衛軍。
董道夫仗著自己的屬下皆是粗野蠻橫之人,且又佔多數,完全不顧錢暉的身份,竟讓他手下之人將錢暉也捆住。守衛軍顧及錢暉的主將身份,將他圍住,逼他為錢暉鬆綁。
誰知董道夫卻揚言說,邵謙是四五日以前夜襲清廬居的刺客賊子,若是還有人敢攔著他向都護將軍稟報案情,便格殺勿論。
董道夫的狠厲在北地郡城之中是出了名的,他說到的事情,必然會做到。
守衛軍眾兵將不敢再阻攔。董道夫便押著邵謙,快馬加鞭趕回了都護府中。
他如雷疾風,讓都護府上下也雞犬不寧。
阿蕭得到訊息,立刻趕來小樓亭通知邵雁。
兩人疾速奔行,氣喘吁吁的趕到清廬居中,卻見居堂裡外皆被守衛軍圍得嚴嚴實實。
邵雁盯著眼前此景,只覺得心驚肉跳。
阿蕭領著她,在照壁前看守的軍兵面前露了臉,說了好一通話,他們才肯放二人入內。
清廬居的前庭中,傳來董道夫的陣陣呵斥聲。
邵雁低著頭,邁著腳步,心臟七上八下的跳著,覺得渾身麻木。
阿蕭帶著她走到前庭屋前,站在角落裡小聲對她交待道:“眼下這情景...恐怕姑娘你還不能進去。不如我們現在外頭等等,若形勢不對,姑娘再進去為您的兄長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