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謙低眸,雙手抱拳揖禮道:“稟錢將軍。請容許小人細細講來,此藥藏於邊城兩側山脈之中,但...卻十分珍貴罕見。一般生於懸崖峭壁的裂縫之中,且倚仗蒼樹的養分,才能長成。
故而...摘取此藥,難就難在這裡。若不是身體強健、且時時習武之人,絕不敢輕易攀登這樣的兇險之地。小人與諸位醫師皆不通武術,無法行此事...只能來求諸位將軍了。”
“原來是這樣。這有何難?只要能止住這疫病,讓城中百姓得以恢復正常生活,讓本將做什麼都可以。”
城閣崖當即應了下來,遂而向身邊的副將吩咐道:“前鋒營中,有本將的五名親兵,各個都是好手。後備營中,有長鳴軍的六名強幹,亦可調動。步兵營中再調一百人,隨之前往,應當便足夠了?”
年謙又道:“回大將軍的話,百餘人前往,自是充足...只是,這草藥的樣貌,十分多變,若無醫者作陪,恐怕只靠將士們就著圖紙尋找,也是不行的。因此小人請求,讓小人一同前往,也好在短時間內尋到草藥,救治百姓。”
城閣崖卻猶豫了下來,沒有答應:“年醫師,乃是城中主力,若允你離開,將來城中再出什麼事,我等豈非手足無措?此法決計不行。”
年謙拱手還想再勸。
此時,廳堂外卻傳來一聲清麗高喊:“大將軍不如讓奴婢跟隨諸位郎君前往?奴婢自小習武,跟在年醫師身側,隨他行醫江湖,筋骨也算強健。且...奴婢兒時曾攀過高峰,見過此種藥草,可以幫助郎君們辨別採摘此藥。”
年謙聽聞此言,大驚失色,扭頭朝院子裡的女郎看去。
江呈佳行至堂前,向眾人欠身行禮:“奴婢阿秀,見過諸位將軍。”
城閣崖盯著蒙面素衣的她,眉頭一緊道:“阿秀姑娘會武?”
江呈佳點頭道:“奴婢不才...兒時拜了一位隱山道士為師,學過三四招功夫。”
城閣崖目露驚訝,沉眸一頓,思量半晌,向年謙問道:“年醫師以為阿秀姑娘的自薦如何?”
年謙連忙否決道:“大將軍...小人覺得萬萬不可。阿秀雖然確實身懷絕高之武,但終究是個女兒身...身子骨總會比郎君們弱一些,只怕不適合前往山脈採摘草藥。”
城閣崖更覺得有些詫異,有些奇怪道:“怎麼?阿秀姑娘竟沒同年醫師商量?”
年謙尷尬一笑道:“讓大將軍見笑了...阿秀向來隨性,雖是小人的侍婢,小人卻也管不住她。”
說罷此話,他當即沉下臉,扭頭朝女郎呵斥道:“阿秀,這是什麼場合?由得你這樣胡鬧?還不快退下?”
江呈佳瞥了他一眼,勾眉一挑,當庭跪下,行大拜之禮道:“大將軍,請允許奴婢告之實情。此藥生於崖隙,採摘之舉危險萬分。奴婢不敢讓年醫師前往冒險...若有意外,豈不是置全城百姓於不顧?奴婢雖是小女子,卻也曉得全城的安危才是重中之重。奴婢一人之命,無甚要緊...甘願為全城上下受苦受難的民眾們添一份力。”
城閣崖眸色漸深,瞳仁緊凝,盯著堂下跪著的女子,心中生出欽佩之意。小小女子,卻有如此關懷萬民的宏闊之心,著實不易。
他定了定神,在年謙與女郎之間來回轉看,沉思片刻道:“阿秀姑娘有著一顆剔透之心,實在難能可貴。只是...城中血性男兒眾多,這樣的事情,怎麼樣也不能讓姑娘你隻身犯險。本將思慮一番,還是從眾醫師中挑選一位,隨軍出行吧。”
年謙瞬即鬆了口氣,挪了挪膝蓋,預備謝恩。
誰知江呈佳卻道:“大將軍顧慮之事,阿秀心裡清楚。若您覺得阿秀不能勝任此樁差事,不如尋幾名武藝高強的郎君來,與奴婢搏鬥一番,且看看...奴婢能不能隨著兵士們出行,又是否可以自保?”
趙拂與錢暉皆是一愣,顯然沒想到她會提出這樣的建議。
年謙於一旁,已是汗流浹背,著急心慌。他清楚江呈佳的武功有多好,連淮陰侯都打不過她,更何況軍營之中的這些泛泛之輩?
城閣崖見她執意如此,只好應允道:“阿秀姑娘有如此壯志...本將若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亦有些不通人情了。既然這樣,便照著姑娘所說...本將好好擇幾名郎君與姑娘來場比試,若姑娘能打得過他們,本將便允你這樁差事,許你隨行,助兵士們一臂之力。”
江呈佳大拜謝恩道:“奴婢謝將軍成全之意。”
年謙親眼見著情勢變成如今這模樣,卻無法阻止,心中便焦灼至極。
他與江呈佳兩人退出議事堂後,走到無人處,便立即扯住了女郎,慌忙說道:“閣主,您...您怎能如此任性?您的身子,雖由沐主子調養,已漸漸好轉痊癒,但體內寒毒仍盛,新傷舊病沉積,體格早已不如當年。如今,連騎馬奔行都是傷身之舉,怎麼能攀山越嶺,行於險峻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