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棠在宮牆外這轎子上坐了許久了。
今日晴空萬里,陽光燦爛得很,好歹給洪棠一個好心情。
沉冤得雪,也沒有什麼比這個更讓人高興的吧?
不過。
洪棠撫了下自己那兩瓣唇。
薛道平什麼的,以後都會與自己無關了。
這幾個月來,這幾天來,真是夠邪門。
什麼鬼神,都見識了。
什麼心動,什麼心死,也都見識了。
坐在這頂四抬轎子裡,紫色軟墊上,想著想著,就走了神。
……
唐府。
唐府的大夫人,唐尚姜正室劉氏被丫鬟攙扶著,哭得一塌糊塗,不過昨晚淚都流乾了,如今就算是乾嚎。
一雙碧玉鐲子拷在手上緊緊的,穿了白色的衣裙。劉氏生得肥胖,如今卻好似瘦了三斤有餘,臉都哭得紅透,如今成了寡婦,怎能不哭呢。
“今日……便要與皇上說去,老爺怎能死得如此冤屈?”劉氏咬牙道。
她還不知唐尚姜屠了洪府滿門,只知道那洪棠殺了她可憐的丈夫。
她握了握手中的洪府家珮,只想將它砸了,可惜等下還要拿它作證,只好深吸一口氣,把它遞到丫鬟手裡。
“項妹妹,昨夜的事,就有勞你作證了。”劉氏稍轉了頭,道。
她身後側是昨夜服侍唐尚姜的小妾項氏,如今一雙大黑眼圈敷在腫起的眼皮上,形容憔悴,精神恍惚,一雙纖手捏著手中的菊花絹帕。看來昨夜種種她還不能忘懷,眼神空洞,像個落魄女鬼,倒是沒答應劉氏的話。
“項妹妹?”劉氏又道。
項氏嫁過來這幾日裡劉氏就一直看不爽這個青樓出身的風塵女子,如今卻敢無視她,惹得她好不惱火。
“啊?”項氏這才反應過來,慌亂地行了個禮,道:“是。”
劉氏聽到此,一扭身,坐進那頂小轎去。
劉氏沒為項氏備轎,於是項氏就只能在轎旁像個丫鬟似的跟著走了。
同行的還有唐尚姜兩個紈絝的兒子,昨夜還流連在欲仙樓,連夜派人找了才回來,如今披麻戴孝,滿臉苦相,沒有昨夜逍遙青樓的威風氣了。
外加幾個家丁,提著籃子,邊走邊撒些紙錢,兩個舉著一張寫著“惡鬼償命”的宣紙走在前頭,一支隊伍便浩浩蕩蕩地上路了。
唐尚姜另兩個侍妾站在門邊目送著,其中一個還抱著個襁褓小嬰,那嬰孩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笑得倒是童真。
唐府的怨氣,與今天的晴空衝撞得很。
項氏收起了繡著小菊的絹帕,唇角勾起一抹笑,那笑陰仄仄。
……
“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