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梵醒來那一日,安三平突然明白了,常琅祖師費心費力替她重生之後,為何卻一言不發地留下安梵自己走了。
她醒來後,端地是一個大方活潑的美人兒,卻渾然忘了曾經的故事。
安三平再三問她,記不記得出雲峰這個地方。
她點點頭又搖搖頭,說記不得了,只記得有個人模模糊糊地承諾過自己,要帶她回來;還有一個長者龍角的少年,叫鬼竹,不知是何人。
安三平便不再多問,給她在妖神殿要了一間上好的房間,讓她慢慢養身。或許過一段時間,她便能記起來,也未可知。
與此同時,他發給常琅祖師的信,收到了回覆:
“時過境遷,師妹早已不是出雲峰的人,難得重生,她可以去任何想去的地方,若有一天她自己想起了出雲峰,或可一見。”
信中附上一個小小的卷軸,安三平開啟看時,正是常琅祖師房中掛著的那一幅,這卷軸很新,應該是重新畫的。
安三平覺得,常琅祖師比他自己所知道的,更愛安梵。
突然有一個下午,安三平正在翻土,梨魂谷慌慌張張闖進來一個滿頭大汗的不速之客。
是一朵紫色的花,帶領著他,青衣尊者。
“鬼竹?”安三平驚訝道,心想他竟有這本事:“這裡是仙境,你闖進來,修為要損失不少!”
青衣尊者不理他,之怔怔看著窗邊那個面色紅潤的綠衣少女。
那少女在樓上窗邊遠遠見到那朵飛花,飛身下來一把接住,朝露一般的眼睛撲閃著問青衣:“好漂亮!這是什麼花!”
青衣尊者落下淚來,一把抱起安梵,一秒都不耽擱搶了便走:
“人我帶走了!等喜帖!”
年光冉冉,忽然有一年,人們茶餘飯後都在津津樂道彭越國皇帝所下的,一道莫名其妙的詔書:
“上乃召,求微時故劍。”
走在青石板街道上的一個少年聽了,徑直走到宮門,捧出一把劍:“奉召送劍。”
守衛一聽,喜形於色,連忙命人將他好生送進去。
那內管閱人無數,見這少年雖然一身滄桑感,卻依舊不似凡人,便小心翼翼問道:“不知公子如何稱呼?”
少年和氣得很:“叫我無心便是了。”
內管討好一笑:“果然是高人。”
自稱無心的少年反問:“在來的路上,聽說太尉大人去世了?”
內管嚇得左右看了看:“嗐!自從陛下上回親征,討伐尼斯國歸來,便身子不太爽利,太尉大人特意來侍奉,不知是不是勞累了,回府不久,便稱犯了心疾告了假,陛下十分關懷,每日派太醫前往診治,誰知老大人年紀大了,藥石罔及,沒能挺過去。
陛下啊,與太尉大人一向親厚,唉……或許正是因此,才有些心神不寧,這幾日,突然就發了這麼一個尋找微時故劍的詔書,我們這些奴才,天天盼著您來啊,這故劍有了,陛下一定就好起來了!”
快到未央宮,那內官趕緊禁了聲,帶領少年進去。
“陛下,有人帶著一把劍,稱作是陛下找的那一支,前來拜見陛下了!”
簾子後面傳來一聲沉穩的聲音:“進來吧!”
兩邊內管挽起簾子,少年走了進去。
南窗下,從一張畫像上抬起頭的,正是流雲。
已近三十的流雲,著玄紅龍袍,深有帝王氣度,不怒自威,只是看起來卻好像更為滄桑一些。
他此時十分震驚地慢慢起身,慢慢走向少年,臉上掛著莫名的笑容:“果然是你。二哥。”
在他面前依舊少年模樣,捧著陽武劍的,正是四海為家的安三平。
安三平一見到他這模樣,腦海中想起在飛鸞院打拳舞劍的翩翩少年,是何等陽光明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