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張簡齋就告訴給楚留香兩個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薛衣人的兒子薛斌跟左輕侯的女兒左明珠兩情相悅,但是兩家是世仇,薛衣人和左輕侯不會同意他們在一起,分別給兩人訂了親;薛斌的未婚妻施茵和戲子葉盛蘭情深意重,但葉盛蘭身份低微,家中自然不會同意她嫁給戲子,兩對有情人一合計,就有了個天衣無縫的計劃。
他們計劃讓施茵和左明珠同時裝病,然後尋一具年齡身材相仿的屍體假扮施茵下葬,施茵假死脫身與葉盛蘭雙宿雙飛,同時左明珠假死,再裝作借屍還魂,以施茵的身份嫁給薛斌。
楚留香聽著這“天衣無縫”的計劃,只覺得腦子突突的疼,諸多吐槽一時不知道該先說哪一點,他抽抽嘴角,撿了一條問:“簡齋先生,你既然知道整件事,就沒想過多問一句,他們需要的屍體從哪兒來的?”
他才聽雲清說過石繡雲姐妹的事,尚且印象深刻,記得很清楚,在石鳳雲病重之際,薛斌的書童可是常去偷看的,先前他以為是去探望心上人,但跟張簡齋的話對照起來,他立時便意識到,石鳳雲,應該就是薛斌等人計劃中,那個替代施茵下葬的倒黴蛋。
也就是說,他們不是找一具現成的屍體來完成計劃,而是找到一個生病的人,一群人竟然沒有一個想過伸手幫一把,就在冷眼旁觀的等著人死,多少有點一言難盡。
張簡齋本來正在感嘆兩對小情人的不容易,聽到楚留香的問話,忽然就呆住了,是啊,他怎麼沒想到多問一句呢?他又不是笨蛋,楚留香既然鄭重問出來了,就表示屍體來源有問題,難道……
“他們難道還敢殺人?”張簡齋不可置信的自語道。
看著張簡齋臉色都變了,楚留香忙說:“這倒沒有,我只是有這個疑問,且聽曲神醫提起過兩個人,懷疑跟他們有些關係而已……”
他把石鳳雲的事情簡略講了一遍,張簡齋臉色更加難看:“是老夫誤了,只顧著感動他們的痴心,沒想到裡面還牽扯到一條人命,差點鑄成大錯……那位石姑娘現在如何了?”
張簡齋是德高望重的老大夫了,治病救人才是他的理想與信念,他是真沒想到薛斌等人是先預定了一個人去死,他如果知道人還活著,無論如何也會去救一救,治不治的好不敢保證,卻無論如何也不會幹看著,身為一個大夫,他的醫德不允許他做這種事。
這固然是薛斌等人的問題,跟張簡齋關係不大,但老先生卻覺得是自己的疏忽,很有些內疚。
楚留香不願老先生自責,忙說:“石姑娘已經沒有大礙了,曲莊主看過,也開了藥,還幫他解開了心結,以後修養些時日就可以康復。”
張簡齋這才決定心裡好受了些,他苦笑道:“還以為能促成兩對有情人,誰知差點犯錯,看來我果然不適合這些,以後還是專心鑽研醫術就好,閒事是再不敢管了。”
楚留香又是一陣好言安慰,把張簡齋給安撫好,又去找左輕侯彙報結果,左輕侯聽到女兒和薛斌相戀,立時勃然大怒,提著劍就要去砍薛斌,說是薛斌引誘他乖巧貼心的女兒,非要找薛衣人父子要個說法,楚留香勸了又勸,最後還是說到左明珠的名聲,才勉強攔住左輕侯。
忙完這一攤子,他再次回到客房時,頗有種心力憔悴之感,大家本來想問問他情況的,但看他這個樣子,也不好意思開口,只能安慰的拍拍他的肩膀,鼓勵他自己加油。
事關未出閣的女子名聲,哪怕是武林兒女,與人私定終身都不是什麼好話,何況還是和世仇家的孩子,傳出去對左明珠很不好,楚留香一個字都不能往外透露,他不說,大家也就裝不知道,也一點兒都不好奇的樣子,省的叫破了,大家都尷尬。
本來眾人是來品嚐左輕侯拿手的鱸魚膾的,剛來時他憂心女兒的病,現在更發愁了,哪裡還有心情親手做菜款待客人啊,只是從酒樓定了宴席,也算聊勝於無。
主人家裡有事,作為識趣的客人,就該早早離去,所以大家等著左輕侯招待他們一頓酒席後,適時提出告辭,他也不好挽留,只是再三說著抱歉的話,將人好生送了出去,楚留香倒還留著,幫忙解決左明珠的薛斌的事。
不過在此之前,先爆發出來的是施茵和葉盛蘭的戀情,石鳳雲不死,左明珠裝病被拆穿,薛斌不會為了施茵和葉盛蘭盡心盡力,他們倆又沒有門路,無奈之下,只得在奶孃的幫助下與葉盛蘭私奔,兩個不知世事的年輕人,沒跑出多遠就被抓了回去,施家人氣怒之下要打死葉盛蘭,但施茵以命相護,她的長輩最終也只能妥協。
不知道是誰給施家父母出的主意,他們要求葉盛蘭不得再去唱戲,要當個清清白白的良民,同時給他幾年時間,不論是考科舉還是做生意,總之要做出點成績,讓施家人看到他求娶的誠意,而不是讓人家大小姐跟這個做下九流。
這要求合情合理,便是施茵戀愛腦,一心認為葉盛蘭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也被她父母一句“他既然愛你,為什麼不能為了你努力上進”而問住。
父母如果死活不同意她和葉盛蘭的事,她還能反抗,但父母同意了,只是提出一個並不苛刻的條件,她也實在找不出反對的理由,不過她認為葉盛蘭哪哪兒都好,並不覺得父母的條件葉盛蘭做不到,倒也不是很擔心,反過來勸葉盛蘭努力,做出一番成就證明給父母看。
當然,施茵和葉盛蘭會妥協,最重要的原因是施家和薛家退親了,這似乎證明施家父母是真的在考慮女兒和葉盛蘭的婚事,而不是使用拖字訣敷衍他們,所以他們會比較安心。
施家的問題解決了,左明珠這邊卻很麻煩,有的楚留香頭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