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誠微微一笑,不徐不疾地開口。
“很明顯,被告人因為一直受到受害人的嘲笑,於是懷恨在心,私下積極練拳。案發當日,被告重擊受害人並非如辯方所說出於一時情緒失控,而是一場出於仇恨,早有預謀的報復!”
情勢瞬間反轉。
曾柔坐在旁聽席幾不可察的擰起眉頭。
江誠不愧為曾學禮的得意門生,三言兩語就將伍佩儀準備已久的情緒失控這個point打散,再加上受害人傷情嚴重,很容易博得法官的同情,如果辯方不能找到新的突破點,這場官司再打下去,贏面甚微。
……
從法庭出來,伍佩儀低著頭情緒十分低落。
徐凱鋒從旁鼓勵道:“你剛剛表現很好,彆氣餒,江誠的法庭經驗比我們豐富,在他手上受挫是情理中事,你不用自責。”
“可當事人的前途在我們手上,我們怎麼能用自己還年輕,經驗淺做藉口呢?我不能讓他因此坐牢。”伍佩儀攥著拳,表情凝重。
晚一步出來的曾柔從後面拍拍她的肩,“說得對!別灰心,官司一天沒判,我們都不認輸,這個論點不行,我們就找其他突破口。辦法總比困難多,嗯?”
三個人的手搭在一起做了個運動員在運動場互相加油的動作。
這時,江誠從法庭出來,走到伍佩儀面前,態度平和的道:“伍律師,你應該也知道現在辯方贏面不大,不如考慮勸你的當事人認罪,被告還是個十六歲的孩子,控方也不想重判他,我可以接受他承認魯莽傷人,最多判三年,出來也不過十九歲,怎麼樣?”
伍佩儀拳頭攥得緊緊的,她不想放棄,可又缺乏信心,萬一輸了,蓄意傷人最少十年。她的內心十分掙扎,到底怎樣才是最符合當事人利益的決定呢?
徐凱鋒左手搭在伍佩儀的肩上,揚起下巴,凝眉道:“對不起,我們並不打算放棄!”
江誠的態度依舊謙和,象是在教導下面的師弟師妹一樣道:“我知道你們第一次上法庭,勝負心比較重,但認罪不等於認輸,身為律師你們應該以當事人的利益為大前提,努力為他爭取到最大的權益就是贏。如果因為你們一時的義氣用事,堅持不認罪,到最後官司輸了,蓄意傷人的刑法是很重的。”
他抬眸看了看曾柔,“勸勸他們,現在與控方達成認罪協議,對方來說都有好處,是個雙贏的選擇。”
曾柔扯了扯唇,“我尊重我同事的選擇,我們不到最後一刻絕不放棄。”
江誠有些無奈的凝著她,最終搖了搖頭,“我可以再給你們十二小時的考慮時間,和你們的當事人好好商量一下,如果到明天早上九點,你們還不接受,認罪條件自動失效。”
說完後,他看了看曾柔,他們之前說好退庭後喝杯咖啡聊一聊的。
曾柔面無表情,淡漠地道:“不好意思,江檢控,作為控辯雙方大家立場不同,在現在這個時候,我們私下會面,似乎不是那麼合適。”
江誠點了點頭,“是我欠考慮了。我們有機會再約。”
看著江誠離開的背影,徐凱鋒收回搭在伍佩儀肩上的手,輕輕的吐了口氣,剛剛強撐著的氣勢一下子頹了下來。
曾柔雙手搭在兩人肩頭,“走吧!麻辣火鍋,我請客。有什麼事兒,吃飽了再說!”
伍佩儀點了點頭,“好,吃完飯再一起想辦法。我就不信咱們三個加起來還比不上一個江誠!”
……
程雅馨已經沉寂了一段時間,這些日子她每天象透明人一樣上班來,下班走,儘量不去驚動任何人。
同事對她雖不象以往一樣親近,但也沒有明顯的排斥,她手頭的工作還在按部就班的進行著。鄭言也沒有找過她談話,更沒有委託人事部要求她離職。
沒有人找她的麻煩,好象所有人都預設她繼續在法援署工作的事實,包括她以為一定會找她麻煩的曾柔。
她們幾次在電梯、茶水間等場合撞見,每一次曾柔都主動頷首打招呼,一度令程雅馨覺得非常意外,小心提防著曾柔有什麼後招。
然而什麼都沒有。
程雅馨漸漸放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