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樂郡主聞言,沉默了一下,忽然回憶起小弟生前的豁達姿態和過人心性,便是遵從她從小的為人教導,知恩而報,才未毀約,連小弟尚且沒有忘記,而她這個長姐卻如此多言怨懟,頓時有些後悔方才之言,確有不該。
如此一想,她心中的怨氣已消散不少,便嘆息道:“我並非怪罪,也不敢怪罪,你本就有恩於小弟,只是我作為長姐,有些怨氣罷了。”
而她身後的樑子安聽聞郡主說不敢怪罪,未見她神情,只當是郡主依然心有怨氣,便冷聲附和道:“郡主說的是,挾恩圖報,更令人不齒……”
平樂郡主豁然轉頭,冰冷地瞥了樑子安一眼,她已無此意,沒想到這個與自己姐弟倆都無甚交情的樑子安,只是為了討好於她,便如此出言不遜,萬一觀主動怒,說不定還會牽連於她,不禁讓她心生怒意。
她也不和那樑子安多言,只是冷聲對寧州知府說道:“梁崇世,令郎如此隨意插話,出言不遜的習慣,怕是要改改,否則只會讓人生厭,還望你好好管教才是。”
樑子安不由得一呆。
寧州知府頓感冷汗涔涔,連忙狠狠地把兒子拉到背後,躬身道:“是下官教子無方,還請郡主恕罪,下官這便令人送這孽子回去禁足思過,必當嚴加管教!”
平樂郡主也懶得多說什麼,便轉頭看向林棄,歉意道:“方才是平樂失言,還請觀主莫要放在心上。”
林棄也沒興趣看那樑子安,只是搖頭道:“郡主所說乃是事實,何錯之有?”
“觀主?”
而平樂郡主身邊的那兩位仙家高人,聽聞郡主稱呼眼前這豪貴公子為‘觀主’,頓時眼睛一亮,終於確定眼前這人便是觀主了。
方才二人便有些懷疑,但眼前之人並無道行在身,似乎只是凡人,郡主所言又有些不實,且態度略顯無禮,所以才未敢確定。
當即,二人對視一眼,便向前一步,走到了林棄的面前,撲通一聲,只見二人雙膝跪地,恭恭敬敬地行了一個跪拜之禮。
堂內眾人頓時呆滯,難以置信的望著這一幕。
貴為仙家高人,便是面見天子也無需多禮,可是……竟然向這看似翩翩公子的年輕人,行這等跪拜之禮?
尤其是樑子安和寧州知府,更是臉色慘白,搖搖欲倒。
而後,兩人並未起身,只是其中的男子抬起頭,恭敬地說道:“觀主在上,晚輩玉陽山‘越千行’,攜舍妹‘越秀寧’,遵從家父越劍鋒之命,前來拜見觀主。”
林棄嘆了口氣,說道:“越劍仙的飛劍傳書,我已瞭然,你們起來吧。”
“是。”
“謝前輩。”
二人這才起身,神態恭敬謙卑,並未在意自己在眾多凡人面前向人跪拜,或許會丟了面子,這天下間有資格當面跪拜觀主的人尚且無幾,他們又豈會在乎這些凡人之見?
“此處不便談話,你二人隨我上來吧。”
林棄吩咐一聲,便準備轉身上樓,走了一步,又轉身看向郡主,說道:“郡主,我欠你因果,自當回報,若是有空,郡主今晚可來我房中一敘。”
平樂郡主微微一怔,隨即應道:“是。”
隨即,林棄便帶著越氏兄妹飄然上樓而去,只留下大堂內鴉雀無聲的眾人。
過了許久,寧州知府才顫抖著嘴唇,臉色蒼白地問道:“郡主……方才那位高人……兩位仙長竟向他行跪拜之禮,您稱他為觀主……莫非他便是寒山執一觀的那位觀主?”
平樂郡主淡淡點頭,隨即瞥了一眼站在那失魂落魄的樑子安一眼,淡漠道:“我怒火衝心之下,尚且不敢直言指責觀主,而令郎……還真是勇氣可嘉啊。”
說罷,她也懶得多言,便上樓去了。
寧州知府越發感覺心中冰涼,渾身都在發顫,忍不住猛地轉頭看向樑子安,豁然揚起手掌,卻見兒子也彷彿失了魂一般,呆若木雞地站在原地,不由得心中一痛,手掌在半空中顫抖著停了半晌,又重新放了下去,怒火盡數化為一聲長嘆。
“唉……教子無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