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治二年,人心初定,新皇即位,天下太平。
天下九洲之一的玄洲地處九洲之南,此洲水量充足,江河遍佈,自古便有九曲水波入玄道的說法,乍看之下,玄洲地圖好似一個由江河寫就的玄字。
玄洲一百餘府、數千縣百姓、數萬裡方圓地界多半仰仗江河所產,其所產的稻米、鮮魚、水產、瓜果聞名天下,便是將玄洲稱為天下糧倉、魚米之鄉也不為過。
玄洲平錄道從古至今便成為朝庭徵糧大富,此處百姓富庶、詩書傳家,人人皆會吟詩誦詞,家家只聞讀書之聲,文風之盛,一洲聞名。
這一日,玄洲平錄道博陽府開城縣內滿城百姓俱都張燈結綵,鑼鼓喧天,男女老少、大小官員士紳俱都圍在城門口恭敬的迎接本縣新任縣令,無論男女此時見得新縣主到任,面龐上都露期盼的神色來……
本縣新任縣令出身本地望族陳氏,名決,字敬元,陳氏一姓在博陽府也是來歷不小,陳氏祖上曾出過三任尚書、一任宰相,歷代子弟為官者比比皆是,算得上是博陽府一地的名門望族!
陳決年方二十有六,姿容俊美、博學多才,求學博陽鹿山書院,以端正嚴謹、誠樸厚道而聞名鄉里,陳決娶妻德陽崔氏,至今未曾生育,陳決得宗族之力,經開城老縣令推舉為孝廉、博陽知府保奏,新皇特下聖旨,特准陳決為開城縣令,以安博陽陳氏之心。
陳決坐在轎中,耳中聽到開城縣中百姓喧鬧之聲,眉頭卻漸漸皺了起來……
陳決才學不凡,形容、家世都稱得上是博陽府一時之選,如今更是貴為一縣之主,本應心滿意足、歡喜不盡之時,卻因一事夫妻終日愁眉不展!
成親六載有餘,崔氏持家有方、心性寬容,兩夫妻一向相親相愛,相敬如賓,怎奈崔氏六載未曾替陳決生出一子半女,古人有云:不教有三,無後為大,眼前這縣令之位喜事比起傳宗接代的大事來,喜氣未免弱了一半……
眾士紳將縣主陳決引入官衙,各贈花紅表禮之後,俱都拱手道:“老爺今日到任,滿縣之喜,我等皆來恭賀老爺,至此之後,一縣百姓俱要仰望老爺了。”
陳決謙遜一笑,淡淡道:“承蒙陛下恩寵,百姓抬愛,本官初到開城,自當為百姓死而後已。”
人群中為首的鄉紳名喚王軾,年已八十有餘的王軾上前笑道:“縣主,本縣諸事俱安,唯缺真君仙廟,不知縣主何時恭請靈聖大帝神像入城?”
本朝以道立國,靈聖真君廟遍佈天下,無城不廟、一方乃安,乃是一地慣例,陳決乃是讀書之人,對鬼神也極是驚畏,他見眾士紳面上俱露出期盼之色,不覺點頭道:“博陽諸縣未及建廟,此事不宜操之過急,不如待來日緩緩商議如何?”
眾士紳見縣主不急建廟,臉色俱都一變,正待進言之際,王軾轉過頭來,緩緩搖了搖頭,又望著陳決道:“縣主車馬勞頓,此時且在明日再議,我等告退!”
‘奇怪……本朝既是以道家為上,建廟本在情理當中,為何眾鄉老卻如此著急?莫非當中另有古怪……’
陳決送別賓客,坐在縣衙後堂私房中沉思之際,長相平平卻賢惠出眾的崔氏端來一杯熱茶,一臉關切的問道:“夫君,夜深了,明日還要處理公務,不如早些安歇?”
陳決抬臉一笑,伸掌握住妻子之手,道:“夫人勞累一日,都是為夫疏忽,你我這便安歇吧!”
崔氏見陳決強裝笑容、似有心事的模樣,長長嘆息一聲,搖頭道:“六載恩愛,賤妾始終不能為陳家誕下一兒半女,夫君不若還是聽從本族宿老之議,再納妾吧……”
陳決怔了一怔,忽又笑道:“夫人說哪裡話來?你我夫妻一向相濡以沫,此際年紀尚輕,生子一事不需著急,我陳決一向樂善好施、心行正道,蒼天有眼,豈會讓我絕後?”
崔氏幽幽嘆道:“宗族香火,乃是人生大事,我倆百年之後若是落個孤墳悽零、香火斷絕,賤妾如何有顏面去見陳家列祖列宗?老爺不必多疑,賤妾決無阻攔之意!”
生兒育女,本是女子本份,崔氏六載未曾生育,心中慚愧無及,她心胸寬廣,倒不在乎陳決納妾,只是,陳決彷彿命數使然,每每納妾之後,小妾也不曾生有半兒半女,妾室過門常常未滿年許便暴病而亡,說起陳決納妾,博陽知情百姓個個聞聲色變!
博陽府市井有傳言說陳決祖墳風水於妻室有礙,陳決父親早亡,葬於博陽陳氏青山下,曾有知名術宗道士看過此墳風水,言及此墳名為陰官眼,此眼大旺官財,福祿兩全,風水實屬不可多得,但不知為何,此墳缺火,是故陰氣太盛,隱有絕後之象,除非陳決肯驚動先人骨骸,另擇新址,否則斷然無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