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赫跪拜在那裡,低垂著頭,眼前只有被打磨得光潔如鏡的青磚地,映著光,泛出的一點灰澀的暈,不晃眼,卻讓人有些恍惚。
“這裡已是有了裂縫!只是細小之極,無人發覺。”
“此處既有,想來便是處處都有,孤要不要逐一驗看一番?”
“嘟!不可動誒!不可動!”
劉赫收斂了心神,數著自己的呼吸,試著靜氣凝神:“千般萬種歸於一,便是要孤與梅素再無瓜葛。於此最好之佐證,便是孤速娶他人為妻。按他們想,此人還定是要出自南朝,還要是跟梅素相識相熟的。”
“如此,往日梅素的一切相助便是緣於閨閣之誼,與孤並不兩涉。既然與孤無涉,孤便毫無緣由要去刺殺齊恪,南朝便自然不能藉此發難。戰事亦不會因此而起。”
“至於孤要娶何人。呵呵。。。。。。定是宇文凌旋!凌瑤!看來你不僅是私相授受,而是一早便保薦了她罷!你當宇文是個好捏的泥團?來日後悔之時,記得自怨罷!”
“你們一個是怕龍椅不保,一個是懼來日有欺,至於孤,只是個能保你們無恙的用具罷了!”
“孤賜死四娘是為息事,而今倒成了自縛手腳的桎梏!不知當初齊恪想到此計時,可曾謀算到了如今?若是,他的心機也是可敬了!孤不怪他算計,他為他計,天經地義。只是日後,孤斷不能再小覷於他了!”
劉赫心緒宛如困獸,在牢籠之中不住地徘徊低吼,無處可出。一閃間,木樨香起。香氣湧動著帶起了酒樓的初見、盛家園子中的信步、那日的送別。。。。。。待到再見。。。。。。竟是無有再見!想再見時只有朗星一般的齊恪迎上來道了一句:“孤這裡,替梅素謝過!”劉赫兩滴清淚落下,一時間心酸、委屈種種紛至沓來,心口酸澀漲滿,悲憤填膺,眼看就要將自己撕碎!
“不可!不可!萬萬不可!孤要鎮定!孤要平寧!”
“而今孤乃籠中之獸。人為刀俎我為肉,人若舉刀,孤便是刀頭活鬼!哪裡還有來日可期?”
“孤不作這無謂之鬥!不鬥,才能出得牢籠做那猛獸,撕碎今日之所有不甘不願!”劉赫收撿著已是愈來愈淡的木犀香,一絲、一縷、深深地埋入血脈、藏於心底。
拓文帝嚼著點心,時不時喝上一口參湯,看似悠然地等著劉赫回話。左等,劉赫不動,右等,他還是這樣跪拜著,似乎連手指頭都未曾動彈過一下。
拓文帝逐漸不耐起來。本以為繞了一大圈終於把劉赫帶至了原點之上,他只要如往日那般心領神會,那一切均是安定了!可今日,他竟是像失聰失明瞭般心智全失!
“耀焱,可是想到了?”不耐與不悅並駕齊驅,駛出了拓文帝之心,之口。
“赫愚鈍!還是無解!”劉赫直起腰板又彎了下去,頭碰在青磚地上,咚聲作響。
“耀焱一向睿智,朕不信你無解!只是這解法非是耀焱所喜,故不情願。朕說得可對?”
拓文帝一向疑心深重,萬事都要求個“合情合理”才覺真實。如今他既認定了劉赫對盛馥有情,那便定是有情。若有情人瞬間爽快之極換娶別人。那此人定是奸猾之徒,不可用,不可信!
而此時劉赫起伏已過,心神漸穩,既然要自獻其身,既然要自落陷阱,那便按著拓文帝的步驟來罷,一步都是不要踏錯了!
“赫實在無解!斗膽請陛下明示!”
拓文帝有些煩躁,今日劉赫為何尤其的崛強?!是因求而不得又因此引火燒身,最終得了個四面楚歌之境,故此心下不服有氣?倒是可能!
“耀焱在回朝之前就知與盛家女郎嫁娶無望。既如此,為聯姻計,可曾甄選過別家女郎可做你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