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月初踩著花崗岩鋪就的小路朝後花園蹦蹦跳跳地走去,蓮兒在她的身後跟著,她很驚奇,自家主子從來了榮國後就沒有這般快樂過了。
就連姜月初自己也不知道,她為何一出來月華殿,心情就舒爽了這麼多。天上飄著鵝毛大雪,地上有些溼潤,她行了好一會兒才安靜了下來。
她來到池塘邊,嘴裡撥出的是白氣,臉頰也有些紅彤彤的,望著水面上結著的一層薄薄的冰,心裡想起了那夜的場景。
“姑娘!不要啊!”
……
“那月妃娘娘為何想不開?遇到了什麼事情要去尋死?”
“誰說我要去尋死?我只不過是想來池塘邊看看風景。”
……
“娘娘,什麼事情讓您笑的這麼開心?”蓮兒的聲音在她身旁響起。
姜月初回過神來,低頭正好看到了手掌上的傷疤,嘴邊泛著淺笑,“說了你也不知道。”
蓮兒掩嘴偷偷笑了起來,看著姜月初此番模樣,她也是同樣高興,來了皇宮,就是一輩子,總是要開心點才好。
開心麼……
姜月初不易察覺地嘆了口氣,她的思緒被拉拉回了十幾年前的冬日,那時的她還不到八歲,卻是她第一次遇到穆子楓的時候,也是第一次對一個才見了一面的陌生哥哥許下了芳心。
那年冬日,姜國也是下了如今這麼大的雪,不,似乎比這還打,因為風呼嘯著刮在臉上竟是生疼的。
她記得……那時是跟著自己的母妃上皇廟上香,自己因為一時貪玩,於是迷了路,她一個人坐在山腰廢棄的長廊裡哭泣,又冷又餓,就在她以為自己可能不會被人找到,而死在這裡的時候,他來了。
她記得穆子楓那個時候也不過是一個半大少年,雖然比她高了一點點,但眉宇間還隱藏著稚嫩,青澀。不過就是這樣一個半大少年將她從絕望里拉了出來,讓她不再那麼恐怖,那麼害怕……
“你是何人?”一道稚嫩的聲音自黑夜裡響起。
小小的姜月初抬起頭來,正好看見了一個提著燈籠,穿著狐裘斗篷的少年郎立在自己的面前,他嘴裡呼著白氣,臉頰在燈籠的映襯下,顯得紅撲撲的。
姜月初大睜著眼睛好奇地看著他,不再那麼害怕了,而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反問道:“你又是誰?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我叫穆子楓,來山上尋爹爹的時候迷了路,又聽到這邊有人在哭,於是就過來了,你也迷了路嗎?”少年郎一本正經地看著她,眼裡流露的卻是不同於這個年紀的成熟與穩重。
畢竟……一個還不到十歲的小孩子,在深山裡迷了路,還能這般沉著的幾乎少之又少……
那一刻,姜月初忽然覺得,渾身充滿了一種叫做“安全感”的東西,她挪了挪屁股,騰出一塊空地來,“你過來坐,外面冷。”
少年郎猶豫了一會兒,他看了看自己手中即將熄滅的燈籠,還是決定靠著姜月初坐了下來。
坐下後,兩人就再也沒有別的對話了,但是在穆子楓感受到身旁的小姑娘瑟瑟發抖的身軀時,還是不顧男女之別將她緊緊抱在了懷裡。用著他那青澀的糯音對姜月初說道:“別怕,我抱著你,就不冷了。”
“喲!我當是誰有這麼好的閒心來這賞雪景呢!原來是我們冰清玉潔的月妃娘娘。”
一道尖酸刻薄的聲音從姜月初的身後響起,姜月初在聽到這個聲音的時候,思緒又被拉了回來,她心下一沉,轉過身來,正好對上了慕容秋水似笑非笑地模樣。
在這深宮一年裡,王后處處擠兌姜月初,姜月初也對她的映象好不到哪兒去,知道這個慕容秋水是個不好惹的人物,就算自己再不想與她碰面,可是這皇宮也終究只有這麼大點地方。
“月初見過王后娘娘。”姜月初還是禮貌地對她欠了欠身子。
可就算姜月初懂禮數,在慕容秋水看來不過是惺惺作態,她皮笑肉不笑地在嘴邊扯出一抹笑容。
當初宮裡來了個姜月初已經讓她頭疼不已,如今又來了個比姜月初漂亮數倍的冷凝玉,生就一張狐媚臉蛋,指不定將大王勾引的如何失魂落魄。如果不是為了這件事,她怎麼會來與姜月初“恰好碰見”?
“妹妹不必多禮,”慕容秋水對姜月初隨意地道,“入冬了,外面寒風凜冽,妹妹別小心得了風寒,到時別又惹得大王生氣,萬一大王生了氣,把氣撒到姜國的身上豈不是不好?”
姜月初皺了皺眉頭,不知道她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但她還是沒有回話,繼續聽她說下去。
“大王近來新封的那個雪妃聽說是景安人,倒是和妹妹一樣都是離開了自己的國家,遠嫁榮國的苦命女子……”
等慕容秋水說到這裡,姜月初算是明瞭了,原來她是看自己年輕,既無子嗣,又無背景,對榮王還不冷不熱的,所以想把自己當槍使,去對付冷凝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