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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節 金字塔

“如此,你們就可以不費一兵一卒滅了西山王,收復北屏軍。”

“正是。而且現在魏帝病重,國中局勢必然不穩,即使他得知此事,也沒有精力和理由來干涉我國的內政,畢竟李朝處理自己的亂臣賊子,跟他魏國是沒有半點干係的。而北屏軍的靠山既然作為亂臣已遭天譴,餘下的人自然沒有任何理由妄動,除非他們也想挨雷劈——說到底,這些人也就是圖個富貴,主子是誰,並不十分重要。”

聽到這裡,李政要說的已經說完,而姚今默默不語,腦中將前前後後的事情翻來覆去想了又想,點頭道:“計劃相當完美。”

李政嘴角微微上揚,但姚今下一句,卻讓他不由得笑容凝固:“但這個計劃,一定是在我要嫁給慕容子華之後,皇帝臨時決定,然後才告訴你的,對吧?”

姚今看著李政臉上微微僵硬的表情,繼續道:“在那之前,皇帝除了要你娶嬌倩,什麼也沒跟你透露過,所以你在年宴上其實是有些鬱悶的,因為你並不喜歡她;而林鳳台在此之前也沒有聯絡過你,就算他很久之前就將自己的女兒當一枚棋子般培養著,可他聽命的是皇帝,他的女兒要嫁給誰,要怎麼嫁,是皇帝說了算,不是你。”

李政的臉色越發陰沉,其實這些話、這些疑問,他早已經在自己腦子裡過了千百次,但他始終想不通李皇為什麼要向自己的親生兒子、毫無疑問的繼承人隱瞞此事,他想不通、他也不願意相信,或者說不願意承認:這個越來越看不懂的父皇,從來沒有真正地信任於他。

“可現在本宮已經知道了,而且本宮一定會助父皇完成此事。”李政驕傲地負手而立,“因為李朝遲早是本宮的,本宮的天下,本宮自然要守護。”

姚今看他那一副彷彿明天就要登基稱帝的模樣,頓感不屑,便悠悠地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好吧,你去守護你的天下,我要走了,我還要找你的母后聊聊舊怨呢。”

“舊怨?”

“對呀,我得跟她聊聊去年為什麼要誣陷我私通魏國,差點害得我小命不保。既然很快我就要離開,那麼該清算的,還是要清算一下。”姚今說著,便朝門口走去,她剛要開啟花廳的門,李政卻叫住了她。

“等等。”

“嗯?”姚今轉身,見李政緩步走來,伸手關上了她剛剛開啟的門。

“這件事,並非皇后指使。”

“怎麼可能?這件事就是她讓大姑姑乾的,在刑室對我逼供時,我親耳聽到她說是皇后。”姚今說著說著,不禁狐疑地看向李政,“難道這件事跟你也有關係?可你那時還不知道是我,你怎麼會——”

“確實不知道,否則我也不會那麼做,”李政微微一笑,“這件事是我讓大姑姑做的,皇后只是知情而已。”

“你——你為什麼、為什麼……”姚今剛要噴他,又生生忍了下來,轉念想了一想,道:“難道你這是為了幫皇后剷除異己?”

李政微笑不語,似乎是在預設,可姚今實在難以接受:“我曉得你這個人一貫無恥……可這樣青天白日冤枉一個根本不可能對你們造成任何威脅的小宮女,你怎麼下得去手?那沁采女是真的懷孕了,你也是有過孩子的人,她壞的那畢竟是皇家血脈,你怎麼敢?還有梨園的那些人,他們那麼無辜,他們根本不可能對你有任何影響!”

“剛說你聰明,你便又犯傻了。”李政的笑容漸漸消失,“如果不是父皇默許,父皇授意,僅憑本宮和皇后,能這樣隨意將一個有孕的采女拖進內侍省?”

“可明明、明明皇帝當時要召見我的!如果他知情,他為什麼還要召見我、為什麼還要多此一舉?”

“做戲要做全套。況且,”李政看了姚今一眼,“看來你是真的不知道,那沁采女,確是魏國人。”

姚今詫異地說不出話來,梨園中發生過的種種在腦中如電光火石般閃過,沁采女、管事姑姑、梨園的宮女和弟子們,那些短暫而簡單的日子,姚今當即斬釘截鐵地說:“不,她不可能是魏國的奸細,絕不可能!”

“她是魏國送給西山王,由西山王送入宮的那批舞姬,其中之一。”

“舞姬而已,難道舞姬都是奸細,都要一個個找理由殺了麼!”

“沒錯,都殺完了,她是最後一個。”

“你……說什麼……”姚今幾乎有些驚懼地看著李政,她微微顫抖著嘴唇:“這是你的意思、還是皇帝的——”

李政搖搖頭打斷了她,“姚今,不要這麼天真。她就算不懷孕,父皇也會動手處理掉她,而她剛好懷孕了,所以不過是我替母后清理後宮,一個更不讓西山王懷疑的由頭而已。”

“那、梨園的那些失蹤的人,為什麼要死……”

“知情的,都不能留。”

“她們知什麼情……”姚今雙目通紅,“她們什麼都不知道,卻全部被滅口,她們死都不知道為什麼!為了這件事,我一直內疚悔恨,以為是自己當時為沁采女亂出主意,最後才導致那場禍事——可你們、你們,那可是人命、是人命!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啊!”

李政看著姚今發紅的眼睛,似自言自語,又似反問她:“你看這金碧輝煌的宮殿,雕龍畫鳳,漆銀描金,可哪一處不是血跡斑斑,白骨成山,哪一個不是冷酷無情、心如蛇蠍呢。”

“不,我不能接受,也絕對不會認同你們!”

“姚今,當你站在這金字塔的頂端,總有一天,你要為了這座金字塔親自下場,親手屠殺,不管你接不接受、認不認同,根本由不得你。”李政說著,伸出自己乾淨修長的手指,想起他腦中那些屬於太子李政和屬於他自己的記憶,只覺忽近忽遠,一時模糊一時清醒,但每一個驚夢之後醒來,他卻都會提醒自己:只有前進,不能回頭。

“可你和這裡的人不同,印津,你不是真正的太子!你明白的!你怎麼可以殺人!就算不為自己,你有沒有為樂樂——不要作惡!”姚今三步並作兩步跨到他面前,她幾乎是懇求地看著李政:“你要記得你自己是誰,不要作惡!不要讓自己回不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