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茶的老人,之前看到孫女的時候還滿眼慈愛,一聽到童男童女的字眼,老人抓住茶杯的手忽然捏緊,又緩緩松開,輕輕將茶杯放到了桌上。
“我家的小菀兒長大了,總喜歡打聽一些新鮮事,爺爺老了,管不住你,你是大家閨秀,如果再這麼瘋跑,爺爺可要將你送回你父母手裡嘍。”
老人的眼裡依舊充滿慈愛,然而眼底的深處,有一股無人察覺的怒火在湧動。
程家的這位老人名叫程昱,平日裡生活節儉,人緣極好,不僅言談得體,還極有學問,四鄰八舍的鄉親對於這位程老爺子都十分敬重。
程昱這個名字在臨山鎮這種邊陲小鎮自然無人認得,可如果放在大普京都,這個名字所代表的含義,沉重到可以號令千萬人生死的地步。
普國六年前的左相,程昱,程鵬舉!
沒人知道為何一代宰相會隱居在臨山鎮,更沒人知道六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麼,才令這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老人,一走便是六年,從此不問世事,每天所做之事,也僅僅是擺弄擺弄花草,練練字,或是教導自己的孫女。
與老人住在臨山鎮的女孩兒,是程家長房嫡系的後輩,也是程昱的親孫女,叫做程林菀,別看年歲不大,早已知書達理,只是少年人的心性活潑,看到一些不平事,自然想要盡力反駁,聽到爺爺說她瘋跑,頓時小嘴兒一嘟,有些委屈地說道:“婉兒才沒亂跑,是街上的動靜太大,在家裡都能聽得清楚。”
老人笑了笑,指了指空了的茶壺,溫和地說道:“給爺爺打壺茶來,過幾天我們就要回京了,到時候爺爺可沒有時間管你這個瘋丫頭嘍。”
撅著嘴的少女悶悶不樂的添水去了,廳堂裡一時間安靜了起來,坐在椅子上的老者,目光變得越發深邃,左手裡,緊緊地抓著一道明黃的錦昂,隱約能看到祥雲瑞鶴的圖案。
那是一道聖旨,當今聖上命他官複原職的聖旨,這副聖旨本該三年前就送到,卻在三年後的今天清晨才被人快馬送來。
“太清教,活祭……國師,你要毀我大普江山不成!”
幽深的庭院裡,老人的咆哮再也無法壓制,如同雄獅的低吼,那是對於蒙騙百姓之人的憤怒與無奈。
“童男童女?”乘雲觀的後院,剛從街上回來的徐言,撓了撓腦袋,對於聽來的這個訊息有些一知半解,他自語道:“祭品都是死的,三牲還不夠麼,難道他們要祭活人?”
道家法事,三牲足矣,如果真要祭活人,不管別人怎麼看,在徐言的認知裡,那根本不是道士,而是惡魔。
屋子裡斷斷續續的咳嗽聲,打斷了徐言的猜測,他急忙跑了進去,老道士已經難得的清醒了過來。
“師父……”徐言來到老道士的近前,欲言又止。
“太清教的人,開始索要財物人手了吧。”徐道遠咳嗽了幾聲,坐了起來,虛弱地問道:“他們有沒有提及童男童女?”
徐言點頭,臉色不大好看,老道士則苦笑了起來,道:“坑蒙哄騙,威脅恫嚇,先是懾服人心,才好弘揚教義,再施雷霆手段,才能收攏教眾,粗陋的把戲,陰毒的攻心計,這,就是人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