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雲大陸西北邊陲,無繼城迎來了連著三年的乾旱,空氣裡都是乾燥的味道。無妄宮裡的大巫祭司已經連續一個月都沒有踏出宮門。一旬一報的信鴿把這裡發生一切都事無鉅細的彙報給帝都。無數雙眼睛緊緊的盯著這裡,不僅僅無繼城是整個風雲大陸的西北門戶,而且這裡的一切都隱晦關係著整個世間的平衡。
內陸人族的內亂不止、地下魔族的虎視眈眈、妖族隱於世間的不懷好意,神族多年的銷聲匿跡……這一切的短暫的和平之下,隱隱的並不安穩。各種力量都在慢慢彙集著,一個地方,那就是無繼城!
“放心吧……爹爹都已經安排好了。你,也是爹爹的女兒,爹爹自然也是疼惜你的,好孩子,知道你是個懂事的,心疼你妹妹,也識大體知道維護家裡的體面。”
聲音威嚴中透著一絲欣慰,一位三十多歲氣質儒雅的長衫男子,有些心疼的看著屋子中的一角,眼中流露出難得溫柔:“浴月。月兒,你是爹爹的好女兒,爹爹是知道的。早點休息吧……”說罷轉身輕輕的關上了房門。
腳步漸遠,一張倔強的小臉緩緩的抬了起來,明亮的眼睛出神的望著那門口,久久之後發出一聲不可聞的嘆息:“也許這次結束了,爹爹會當著族人面前承認我了……嗯,一定會的。”想著這裡少女緊緊的攥緊了衣角。
她叫任浴月,這個名字知道的人並不多。外面的人只知道任家嫡女任浴鳳!從來不知道還有她這樣一個奴婢生的庶女。雖然也是無繼城百年大族任家的骨血,但是一場醉酒下的產物是怎麼可能上族譜?
“去母留子”,當初她的生母拼死用自己的命換來她的一條命。這些年,她勉勉強強在主母眼皮下活了下來,吃穿用度一言一行無一不小心翼翼。
想起小時候偷偷躲在在遠處看著父親抱著妹妹任浴鳳讀書寫字,年幼的她是多麼的羨慕……那時她便暗暗發誓:一定要讓父親注意到自己,她要做個人,一個真真正正有名有姓,一個有身份的人,無繼城任家的女兒。
內院房間裡傳來一聲溫柔的女聲:“賢郎,事情怎麼樣了?”一個嬌美動人的中年婦人,手裡奉上夫君喜歡的雨前龍井。身著一襲灑金月白色的裙襖,柔柔的望著眼前的丈夫。
“嗯,應該沒有什麼問題,月兒……”男子一頓,抬眼看著夫人奉上的茶,接過來抿上一口:“好好安慰鳳兒,莫要她再擔心了,安安心心的準備三個月後的大婚,高高興興做雲家的少夫人吧!”壓在心裡的一件麻煩事終於搞定了,男子心裡忍不住有些得意。
“賢郎的安排自然是好的。誰知道,那種運氣怎麼被鳳兒抽中呢?如果不是這樣,也不需要勞費這麼多心思……這是,終歸是……對不住,月兒那丫頭。”美婦人心有慼慼然的,捏著手絹擦了擦眼角,一副哀傷的神情,只是眼中卻沒有一點淚水。
“哎,這就是她的命,就當她這一遭是還了我對她的生養之恩了。想來,她也是個孝順孩子!”長衫中年男子有些不大樂意,背手而立,在屋子中走了幾步,囑咐道:“還得需要夫人操心!”
“這祭祀一路上還是安靜些好,省得添麻煩,畢竟代替鳳兒祭祀這件事說出去!對任家並不是一件光彩得事情,鬧大了,怕是也要影響後面跟雲家的婚事!”
美婦人聽聞應下,一邊點頭一邊心裡暗暗道:“任浴月,不是嫡母不慈算計你,而是你父親要你盡孝!你若是死了,跟我可沒有相干。”想到這裡她又擦擦眼角:“賢郎放心,妾這裡自會安排,不會耽誤我兒的婚事!”
於是二人又是一陣嘀咕,這內宅的對話沒有人聽見,只有窗戶邊一陣冷風掃過。
第二日,天還沒有亮,任浴月屋外就傳來了腳步聲。一個滄桑的聲音響起:“姑娘起了嗎?趁著天亮早些起程,老爺和夫人體恤姑娘出門,都在大門上相送呢!姑娘怎好託大還不起呢?”
說著門被推開,一個面容嚴肅的四十歲上下的老嬤嬤快步走了進來。只見她一言不發的指揮著一群婢女有條不紊的伺候著任浴月洗漱上妝,套上了體面的正紅色大褂。
任浴月望著窗外微微發光的天色,有些忐忑:“父親?這麼早送我?夫人?也一起嗎?”說著小心翼翼的打量著嬤嬤的臉色。
“那是,自然!”老嬤嬤看著一個手腳利索的小丫鬟把一碗血燕端到了任浴月的面前。換了一副誠懇的語氣道:“姑娘用點東西上路吧。舟車勞頓,得需要些體力的。”
任浴月點點頭,有些詫異的看著那碗只有夫人和嫡女妹妹才能吃到的燕窩,心裡覺得有些奇怪。但是端詳著嬤嬤一臉的誠懇,心裡也忍不住感激夫人這次的賞賜,於是仔細的吃完了碗裡的東西。
嬤嬤看著最後一點的燕窩吃下,滿意的笑道:“姑娘真是個懂事的!”
“嗯?……”任浴月正想抬頭,只是那眼前人影重重,還沒有來的及開口就一下倒在了床邊。
門外不知道等候多久的人立馬衝了進來,一陣動作,沒有一絲慌亂,裹著披風就這樣悄無聲息的出了房門。沒有人發現一臺軟頂小轎從任府後門路過,在整個無繼城還沒有醒來的時候,消失在清晨的霧色中。
當徹骨的寒冷襲來的時候,任浴月突然感覺到了周身的冰冷,她緩緩的睜開了眼睛卻驚恐的發現自己躺在一堆柔軟的絲綢之中。四周擺滿的蠟燭,發出一圈一圈孱弱的光暈,映在她慘白的臉上,居然有種詭異的嫵媚。
只是現在她渾身軟綿綿的沒有一點力氣,嘴唇也幹得厲害,努力的想張嘴呼喊一下,卻吃驚的發現自己連一個聲音也發不出來?甚至動都不能動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