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足足兩個小時的心理自我疏導，陸夜辰在晚八點的時候鼓起勇氣按下遲雙酒店房間的門鈴。

如果小澤是開玩笑的，一切就皆大歡喜。

如果是真的……那……再、再斟酌一下……

啊！

明明如果換作旁人，他都能立馬拒絕的。

可小澤是他自小帶大的，這麼多年自己又為他能夠醒來而努力著。

心情，真的複雜。

陸夜辰一陣糾結間隙，又按了第二次門鈴。

……沒人開門。

他忍不住皺起眉頭，緊接著伸出手長按第三次門鈴。

要是再沒人來開門，他就下樓去找前臺。

等了約莫有兩分鐘，陸夜辰沒了耐心正準備轉身離開，身後‘咔嚓’一聲，門開了。

門並沒有被拉開很大的空間，而是開啟後就沒了動靜。

陸夜辰頓了下，推開門，反身把門關上。再回頭，就看到那身量修長的少年腳步虛浮地往前走，啞著聲音道：“東西放在桌上，自己拿。離開記得把門關好，我現在沒精神招待你。”

“你怎麼了？”

陸夜辰並沒有去看桌上的東西。

遲雙動作極為遲緩的，像生鏽的機器人一般一頓一頓地轉過身，眨了眨眼，“不知道，頭有點暈。”

少年一向搭理的服帖的頭髮此刻正凌亂地翹起，清冷慵懶的眉眼彷彿籠罩著一層朦霧。

陸夜辰忍不住產生錯覺，在那瞬間他竟看不清他的臉。

少年臉色微有些蒼白，雙眼略顯無神，腦袋耷拉著。

說完，他又轉過身去，乾咳了兩聲，強忍著身體的不適，快步走了幾步鑽進被窩裡，皺著眉閉上了雙眼。

“你這樣子……”陸夜辰走上前，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又探探自己的額頭，“果然是發燒了。我送你去醫院。”

說著，就要把人扶起。

床上，少年忍不住嘀咕了句，“我才從醫院裡出來沒多久，不想再回去。你不就是醫生嗎？你要是可憐我這個孤獨又悽慘的病人，就下樓去幫我買個藥。”

“好。”

“把藥買了就放在那，幫我燒個熱水你就可以離開了。我不敢耽誤你的時間。……唔，早知道就找個女朋友，這樣她還能照顧我。”

陸夜辰聽著遲雙那迷迷糊糊的話語，偏生他又聽得一清二楚，心裡閃過一絲異樣，怪不舒服的。

“我是你哥，我可以代替女朋友暫時照顧你一下。”陸夜辰沒好氣地回了句。

“我把房卡帶走，你先撐一會，我馬上回來。”

陸夜辰拔掉房卡，房間突然就暗了下來。

黑夜中，無數的魑魅魍魎彷彿要傾巢而出，就等男人離開，它們會立馬撲向床上病弱的少年，將他分食殆盡。

也不知過了多久。

房間的燈再次亮起，陸夜辰提了一袋子藥和吃的流食上來。

遲雙似乎是睡著了，時不時傳來聽不清的夢囈聲。

陸夜辰在便利店要了點溫開水，又在藥店讓藥師把藥分好，這才上來的。

他走到床邊，原本微乎其微的夢囈聲，他此刻聽得很是清楚。

“不要…不要扔哥哥送我的小提琴……不要……”

“我死了……就好了嗎？”。

陸夜辰手中的藥丸陡然撒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