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綏漠然道:“厲以書是來做刺史的,厲家女兒也好,諸位兄弟也好,所出力氣,說到底都是為他。而本王以皇子之尊,親自為他潛入長川主城,將易家地盤拿下送到他面前,誰欠誰?”
範不取:“……”
這位可真是太不講究太難啃了!
感覺再談判下去,很可能要把厲笑逼自殺來償還殿下的恩情。
他只好把目光轉向文臻,還沒說話,文臻已經道:“範統領,殿下說話一向比較梗,智商低的人接不住,抱歉了啊。不過在他那吃了癟就來找我這讓我有點不高興呢,怎麼?看我軟柿子好捏?哪我跟你說,厲小姐呢,我要救,條件呢,我不談。”
範不取:“……”
沒見過這麼硬的軟柿子。
“看見個人就拎住以為有籌碼了?”文臻笑盈盈看他,“我倒要問問你,你打算怎麼談?一命只能換一命,你打算換誰的?段夫人?易雲岑?易秀鼎?還是你自己?”
範不取臉色一變,被點到名的幾個人盯著文臻,文臻不接他們的目光。
好一會兒範不取冷冷道:“文別駕,別忘記我們還有大半大軍在城外。”
“哦,忘記提醒你,你那一半分兵,落入邱統領陷阱,仇木春的頭顱方才已經給大家欣賞過了,至於五萬人馬……預估留存數,可能比你這一場還低一些。”
“那不可能!”
“你可以不信,但很抱歉,好像也沒什麼可能給你出去親眼驗證。”文臻笑,指指他那群不斷分流計程車兵,“範統領,你想過沒有,你的軍隊都出身長川,這裡的百姓很多都是他們的親人,所以他們不可能對自己的父老舉起武器,可以這麼說,當你們進城,遇見的不是歡呼而是怒罵的時候,你們就註定失敗了。”
“雖然易家人認為你對他們絕對忠誠,但是我覺得所有的忠誠都經不起現實的考驗。比如現在,你會用厲笑換誰?我想應該是你自己,丟下易家,丟下最後效忠你的軍隊,換我們給你開一條逃生通道。你一路如喪家之犬,惶惶從人群過,因為是你自己切斷了和易家和軍隊的聯絡,所以你心虛,緊張,再無依靠,你好不容易出了城,遍地卻已是敵人,你怕逃出的易家子弟報復,你怕遇上惱恨你拋棄他們的屬下,你還要應對來自我們的不間斷的各種救人的手段,疲倦,勞累,不能休息,你能堅持多久?哦對了忘記告訴你,我們還有天機府的人。”
文臻滿意地笑看最後一句話擊中了範不取——天機府的人未必有武功,但是在追蹤,資訊,和搶奪救人等方面手段難以防備。
她很想把之前在丹崖居說的那句話也送給範不取。
小孩子才做選擇,我們成年人,什麼都要。
“又或者,我看走眼了,你打算犧牲自己救別人?那麼問題又回到了原點,你打算救誰?”
範不取先前遇上那突如其來爆炸都沒出汗的額頭,開始冒汗。
他發現這對傳說中的男女,確實都很難對付,燕綏根本就是個瘋子,無法和他談判,文臻看似好說話,骨子裡卻非常縝密狡猾。
兩人行事風格都和常人不一樣,這讓人無法按照既有的經驗去應對。
文臻笑笑,給身邊閉目養神的燕綏遞一包瓜子。
厲笑的安危當然很重要,燕綏也許不在意,可她不能讓厲笑受任何傷害。
但範不取也別想討到任何便宜,她得讓所有人明白,想要活命,那就配合,其餘一切手段,都是自己找死。
範不取被逼問得無從選擇,段夫人的語聲忽然傳來。
“我們誰都不用救。”
眾人轉頭,就看見段夫人從車中出來,立在風裡,對範不取淡淡地道:“範將軍,把厲小姐放了吧。事情沒到絕路,不要自己先把路走絕了。”
她抬頭看文臻,凝視她半晌,微笑道:“文別駕名下無虛。”
文臻對她微微欠身:“夫人謬讚。”
“我想,殿下和別駕,並沒打算對我幾人趕盡殺絕。畢竟易家幾乎已經沒人了,總得有那麼幾個老人留著,以示朝廷恩寬。”
文臻就當沒聽出那淡淡的諷刺,笑道:“夫人慧心。”
“金麒軍已經散了。十八部族大抵也就剩了我身後這些,長老堂近乎全滅,易家大院被百姓沖毀。我們已經失去了一切。”段夫人看著文臻燕綏,輕輕道,“恭喜兩位,大獲全勝。”
燕綏沒有表情,人前,他是永遠目下無塵的宜王燕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