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鉅鹿郡。
深山之中一座破落的山莊內,燈火通明,人頭攢動,熱鬧非凡。
莊內一個五尺多高的高臺之上,一名邋里邋遢的漢子,手持九節符杖,嘴裡唸唸有詞,跳大神一般在高臺之上來回舞動。漢子一臉虯髯,眼露精光,身著漿洗得褪色的土黃色長袍,腰纏麻繩,腳踩烏色麻鞋。
高臺之下,烏泱泱一大片漢子擠滿了山莊的每個角落,漢子們身著樣式各異、顏色不一的衣衫,但是有一點是相同是,衣衫上全都有數量不等的補丁。漢子們仰臉注視著高臺之上的漢子,有節奏地手舞足蹈,嘴裡還不時地發出“嗨!嗨!……”之聲。
從遠處望去,這一幫衣衫襤褸的漢子,聚集在一起手舞足蹈,就像丐幫的大型集會一樣,吵吵嚷嚷。
今日,是太平道張角的生辰。張角本身也是苦命之人,家中貧寒,父母早亡,他獨自一人靠著坑蒙拐騙等各種手段,把兩個弟弟拉扯大,算得上是一個好哥哥,卻也是一個騙吃騙喝的流氓。俗話說,長兄為父。張寶、張梁二人被張角撫養成人,對待張角更是如父親一般,為了給張角慶生,二人經過一番商議,決定為張角舉辦一個場面宏大的慶生宴會,為了做到不出紕漏,二人提前籌備了好幾個月,並把冀州範圍內的小頭領全都召集到了張角的暫居之所——太平山莊,還請來了太平道中有些學問的教徒一起出謀劃策。
漢子們現在所跳的舞,是太平道獨有的慶賀之禮——太平納福舞。所謂納福舞,就是受福之人於高臺之上向蒼天祈福,贈福之人則於高臺下同舞,以示誠心。
其實,這種舞也不是張角自創的,而是張角根據《太平經》上的記載,編排而來。建立太平道的十多年來,張角按照《太平經》上的記載,掌握了不少很唬人的“神技”,他不但學到了不錯的醫術,對於製作神符、煉丹、施咒、作法等等也均有涉獵,說不上會點皮毛,但也談不上有多高深。張角不但自己信奉《太平經》,讓兩個弟弟也跟著鑽研《太平經》。另外,張角還廣收門徒,派出八名親傳弟子分赴各州傳播太平道。
就這樣,太平道打著治病救人,普世濟民的旗幟,迅速壯大,並受到百姓的一致擁護,有不少百姓甚至供奉上了張角等人的牌位。各行各業、形形**的人不斷加入太平道,有生活無望的災民,有吃不上飯的流民,有窮兇極惡的山賊,有奔波勞碌的販夫走卒,也有不少豪強、士家及各種有錢人家,甚至還有官吏……太平道迅猛發展,勢力急劇擴大,一時間風光無兩。
突然,一聲高呼傳來,“報——”
一個漢子騎馬疾馳而來,一收韁繩,滾馬下鞍,連滾帶爬地衝入山莊。
高臺之上的漢子知有緊急情報傳來,當即高舉九符杖,大喊一聲:“停——”漢子便是太平道大賢良師張角。
臺下的漢子們慢半拍地停下手舞足蹈,為飛奔而來的漢子讓開了一條道。
那名報信的漢子跑至高臺前,撲通跪在地上,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啟……啟稟大……大賢良師,馬……馬渠帥已……已被朝廷車……車裂於洛陽……”
“嗡——”漢子話音一落,臺下的漢子們一下炸了鍋……
“車裂?!怎麼會這樣?”
“這……這也太突然了?”
“那咱們怎麼辦,不會也會被抓起來吧……”
……
張角緊鎖眉頭,有些煩躁不安,高舉九節符杖,大吼一聲:“都給老子住嘴!”
底下安靜了片刻,又響起陣陣嗡嗡聲……
前一段時間,張角突然接到馬元義派人送來的急報。急報上說,濟南唐周被抓叛變,密事已洩露。馬元義還報告說,他已經從洛陽逃出,並派人去獄中把唐周弄出,然後送往冀州聽候發落。
接到馬無義的急報後,備受百姓推崇的張角自認頗得民心,並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張角認為,如今的官員大多不作為,無能的朝廷也不會大動干戈,就算朝廷有所行動,也不會那麼快,恐怕到自己舉事時,朝廷都還沒有開始行動。
但是,這在前幾日他得到了第一個令他震驚的訊息——冀州府衙把他鉅鹿的老家給抄了,雖然家中早已無人居住,但是這給了張角一個訊號,朝廷似乎要動真格的了。最近幾天,張角的心情大大地不好,坐立不安,食不甘味,幾次召集太平道的頭頭腦腦商議,也拿不出一個好主意。
沒想到這麼快又傳來了第二個驚人的訊息。
張角不禁心煩意亂起來,掃了一眼下面交頭接耳的眾人,煩躁得在臺上來回踱步,一副流氓老大的模樣。
在高臺上徘徊了一會兒,張角衝下面的眾人一抬手,冷冷道:“孃的!都別BB了,讓老子清靜一會兒!”剛說完又衝眾人擺了擺手,“都散了吧,散了吧!”
“……”
眾人在原地愣怔了片刻,交頭接耳地散去了。
眾人一離開,張角就把兩個弟弟叫到身邊,問道:“你們兩個怎麼看?”
張寶雙眼一瞪:“大哥,不能再等了,幹就完了,要是真等到甲子年甲子日,黃花菜都涼了。”
張角看了一眼張寶,不置一詞,又扭頭看向張梁。
張梁一臉沉思,淡淡道:“二哥說得有道理,不過眼下缺少一個起事的由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