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博手足無措,硬著頭皮點了點頭。
朱翊鈞和藹道:“此事有些因由,兵部尚書王崇古,至今未到任,公務積壓,實在是權宜之計。”
“楊閣老以為呢?”
楊博進退兩難。
眼神左右瞟了瞟,正好看到同僚們的神色,以及張四維的暗示。
他突然醒悟過來,這是皇帝故意壓他!
此時他低頭還有轉圜的餘地,否則,恐怕棲霞公主的死,要記在自己頭上!
他連忙道:“陛下言之有理,是臣膚淺了!”
朱翊鈞點了點頭。
這時候才有餘暇回應方才胡涍的奏請。
他朝著朝臣徵詢道:“孛星侵主,光芒燭地;宮闈起火,延燒連房;幼妹驚厥,不治而亡,皆是朕不德所致?”
話音剛落,吏科都給事中慄在庭就出列道:“陛下!”
“吉星躔入,是陛下得能臣輔弼,天地交感;內廷象炎,是國朝火德興盛,蒸蒸日上;棲霞公主之事,乃是太醫之罪!”
“胡涍搬弄是非,狺狺狂吠,指斥聖尊,乃有取死之道,臣請杖殺之!”
慄在庭話一說完,戶部都給事中賈待問就臉色一變。
臉上怒意勃發。
指著慄在庭的鼻子,喝罵道:“言官風聞奏事,從未有因言獲罪者!”
“慄在庭,你身為言官,卻動輒要打殺同僚,你這奸賊,跟嚴嵩有什麼區別!”
他早看不慣慄在庭助紂為虐。
此時腹稿一堆,正要繼續訓斥此人。
卻突然聽到一道,帶著冷意的聲音:“賈給事中,是在指桑罵槐嗎?”
他扭頭一看,竟然是高儀,正神色冰冷看著他。
賈待問面色一變。
刑部右侍郎畢鏘連忙出列幫腔:“諸位好好議事……”
御階上猛然傳來一聲讚賞:“正當好好議事。”
朱翊鈞看著眾人,開口道:“朕問是否乃是我不德所致,怎麼只有慄卿回應朕?”
“是朕不德到諸卿厭棄嗎?”
呂調陽已然是汗流浹背,立馬要出面安撫。
皇帝卻無視了他,繼續說道:“慄卿這話,未免有安慰朕之嫌。”
“如今,天星顯兆,地火示警,親人夭亡,朕豈能無動於衷。”
“胡御史的進言,朕聽進去了。”
說到這裡,張居正心頭漏跳一拍,已然是意識到了什麼,就要插嘴。
皇帝卻不給他機會,聲音冷冽:“朕,此後便好生抄錄道經,焚告天地。”
“另外,三日後,朕便搬進西苑,修身習德!”
“諸卿繼續廷議罷,朕先回宮了!”
扔下這句,皇帝也不管群臣作何反應,起身便要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