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天要亡我?
“天兵當面!汝等還要負隅頑抗到幾時!”
“束手待斃,尚有一條活路!”
此起彼伏的勸降聲,有的尖聲細氣,有的迫不及待,傳入劉世延耳中只覺恍惚不已。
嘴唇微微張開,欲回應喊些什麼。
卻發覺自己張嘴只是無聲。
眼前的禁軍如潮水一般湧來,粗略數來,不下百人。
又有數名輕騎騁來,將本就勉強維繫的陣型衝得七零八落。
眼見大勢已去,劉世延終於卸去了渾身勁力。
他慘然一笑,舔了舔乾裂的嘴唇,緩緩抬起手中長刀,露出脖頸,貼身感受刀刃的冰涼。
山窮水盡,何惜一死?
與其用首級屈身給這些廠衛爭搶軍功,當然不比得自我了斷。
走到這個地步,以自刎而終,已然算得上轟轟烈烈!
哪怕下了地府,亦不失為談資!
想罷,他雙目怒瞪,仰天而站,雙手奮力一抹:“狗皇帝!我操你媽!”
咻咻!
蓬地,一股鮮血,驟然從劉世延身上飈出!
劉世延倒飛數步,踉蹌倒地。
他錯愕看著自己身上的兩支飛箭,一支透過玄甲,狠狠紮在了右臂上,將自己射倒在地,一支準頭似乎偏了些,釘在脖頸上,箭羽仍舊顫振不止。
劉世延嗬嗬著撐著身子,想要坐起身來。
餘光正見得戚繼光將弓箭放回馬背上。
另有一名披掛在身,跨騎駿馬,持弓在手的少年勒馬靠近。
“給誠意伯包紮一下,朕還要廢物利用。”
皇帝吩咐完,立刻有內臣上前,替劉世延包紮的包紮,繫繩的繫繩。
劉世延任人擺佈,卻是赤紅著眼睛死死盯著皇帝,渾身顫動不止。
朱翊鈞面無表情,隨手揮劍將劉世延身上的兩支箭羽末端削平,便轉過身去。
他目光掃過一干進來護駕的文武大臣。
“讓內閣王崇古、兵部陳經邦、五軍都督府都督僉事以上、在京各營參佐將以上,即刻到京營大校場來!”
朱翊鈞接過李進遞過來的繩子,見一頭確已係在劉世延腰上,便將另一頭系在了馬具上。
“在場諸卿,隨朕到京營大校場!觀刑!”
朱翊鈞說罷,便打馬轉身。
文武百官、內臣近衛自然而然從兩邊分開。
皇帝披甲在身,拖拽著劉世延,馳馬離開高府,揚長而去,隨行禁軍片刻不得停歇,轟然跟上。
只留下面面相覷的救駕文武官吏,與一地的血腥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