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若儒的話讓普藍幾近崩潰。
公子分明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可他想過沒有,世間若是沒有了他這個人,她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還有星姑娘……
她才剛滿六歲,因為生母身份尷尬,當初又是用了手段才有了她,公子這些年一直待她不冷不熱。
除了讓她吃飽穿暖,他平日裡從不提及唯一的女兒,甚至連正式的名字都未曾賜予一個。
“星星”這個乳名,似乎都是乳孃給取的。
可到了生死攸關的時刻,公子卻……
究竟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還是說這些年公子對星姑娘的冷淡都是裝出來的?
不管是什麼緣故,公子憑什麼認為她在心死之後還會願意照料星姑娘?
又憑什麼認為她一個身份卑微的女子有能力照料他唯一的骨血?
梁若儒拍了拍她的肩膀:“星星於我而言的確是一個意外,但我從未把對她母親的厭惡加註到她的身上。
這些年之所以對她這般冷淡,實是不想讓她受到牽連。
可我終究還是錯了……
普藍,你順利回到流雲後,即刻去國後孃娘那裡將星星帶走。
我的積蓄雖不算多,也足夠你們二人好好生活。
你不是一直都想四處走走看看麼,那就帶著星星一起,京城是非太多,儘量還是離遠些吧。”
普藍早已泣不成聲。
公子對國主忠心耿耿,卻換來了如此對待。
不僅拿他的生命做誘餌,甚至連他那幾乎毫無存在感的女兒,竟也被當做了人質。
“公子……”她哽咽道:“奴婢身份卑微,如果……”
梁若儒淺淺一笑:“普藍儘可放心,此次我若真是回不去了,國主定然不會為難星星,更不會為難你。
若是我能僥倖逃脫,國主更沒有理由將星星扣在宮裡。屆時咱們一家人便一起離開京城,尋個山明水秀的地方好好生活。”
或許是他的音色太動人,亦或是他描述的場景太誘人,普藍的情緒漸漸穩定下來。
梁若儒不再說話,拿起乾糧一點點塞進嘴裡。
飯後沒多久,探路的人回來了。
“公子,屬下等仔細打探過,附近並無魏軍蹤跡。”
“北戎那邊呢?”
“屬下見到了桑吉王子,他說……”
“什麼時候學會說話吞吞吐吐的?”
“桑吉王子說魏軍太過狡猾,北戎在夜戰中屢屢吃虧,因此讓公子務必在天黑之前透過埡口,否則……”
梁若儒抬手止住了他的話:“北戎遠比流雲強大,況且此次乃我國有求於他,他們能到邊界處相迎已不算失禮。
你們都下去準備,按原計劃準時行動。”
“是。”探路者躬身退下。
聽了探路者傳來的訊息,普藍又一次焦躁起來。
桑吉所說的埡口,正好位於大魏和北戎的邊界。
最近十多年,北戎騎兵雖然時常騷擾大魏邊民,兩國卻從未有過正式開戰的打算。
也就是說,公子若是順利衝過埡口,便算是保住了性命。
若是在衝過埡口之前被魏軍擒獲,北戎軍隊也不會前來營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