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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無法抗拒的她

患了重感冒的鄭煜誠獨自一人躺在房間裡,如果在安城醫院當護士的妹妹鄭煜祺能來家裡探望,她一定會拿冰冷的毛巾幫他敷額頭,還會拿藥給他吃,可她偏偏因為家事繁忙拒絕了煜誠的請求。此刻,光是周身的痠痛就已經讓他無從消受了,而獨自一人默默承受來自心靈的第兩重摧殘,對他來說無疑是世界上最可悲的事情。

“喂!媽,你說承美帶著兩個孩子回你那了是嗎?”、“我知道她是害怕我把病氣傳染給孩子,但我呢!她有沒有想過,我現在連倒杯熱水的力氣都沒有!我可能要餓著肚子躺一個晚上,然後再帶著更重的病去上班!” 如果換作平時,即便李承美一言不合就抱著孩子回孃家,他都不至於這麼憤怒,但這個夜晚真的特別難熬。

“學長,吃飯的時候就覺得你臉色不對,是生病了嗎?要不要緊!”、“怎麼還不回訊息?睡了?還是?”、“睡醒之後記得把紅包領了吧!數額不多,只是想請你吃份有營養的早餐。” 這是十年以來第一次品嚐到被人捧在手心裡的感覺,從宋珠鉉指尖飛出的每一個字,就像點點春雨浸溼身體一般舒潤。

“我是真的很難受,也是真的很想立刻見到你。”一行字飛快的打在手機螢幕上,但在準備按下遞送鍵時,鄭煜誠遲疑了。“開什麼玩笑?既然不能承諾她未來,我為什麼還要給她希望呢?”最後煜誠的指甲在對話方塊裡留下一道深深的指痕。他知道,無論他多麼想見到她,都無法改變木已成舟的現實。

就在他火速刪掉文字不到兩秒鐘的工夫內,兩張天竺葵的照片再次飄進他那雙因發燒而變得模糊不清的眼眸。百科中說紅色天竺葵的花語是“你在我的世界裡、永遠無法抹去”,粉色天竺葵內含的寓意則是“我一直在你身後,開心著你的開心。”看到也想到這裡,鄭煜誠的心不由自主的一陣痙攣。漸漸的,他開始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緒了,眼淚撲簌簌的掉在漆黑的手機螢幕上。

屋子裡好安靜,漸漸的只有一片寧靜且均勻的呼吸…

滴答滴答,那是秒針走動的聲音,咔嚓咔嚓,就在時針、分針、秒針即將重合的瞬間,鄭煜誠漆黑的眼眸中漸漸有了絢爛的顏色。

大學校園靜謐得似乎只有油菜花迎風晃動的輕響。蔚藍的天空在林蔭的間隙裡溜過,陽光在放課的同學中間落下千萬道金絲。一前一後騎著腳踏車趕食堂校工的裴柯勉和鄭煜誠,變成了靜滯畫面中唯有的兩個動點。

同一個傍晚,有安大校花之稱的宋珠鉉正坐在音樂教室裡靜靜的彈著鋼琴,奼紫嫣紅的霞光碟機散夜色,又在她的發頂匯成一團炫目的光環。伴隨著潺潺如流水的節奏,宋珠鉉不停的微晃著玲瓏的曲線,衣角隨風輕揚,慢慢透出她比梔子花還要無暇的肌膚。

愈發幽深高遠的天空下,漆黑的葉片在高高的樹枝上輕搖。隔著一條寬闊的道路,裴柯勉和鄭煜誠相視一笑後,分別駛向不同的路口。

“終於就剩最後一盒盒飯了。地址是音樂教室,取貨人宋珠鉉。”、“宋珠鉉!真的是她,太好了,我可是為了見女神一面才在食堂當志願者的啊!” 鄭煜誠轉身看向燈光瀰漫的視窗,那一刻女神宋珠鉉的臉從心裡生出,並在翻飛的瑩白色窗紗中若隱若現。

健步如飛的奔上樓梯後,鄭煜誠從口袋裡掏出手帕擦了擦本就白淨的額角與雙手,就在他的指尖幾乎就要觸到虛掩的門沿的瞬間,門內的宋珠鉉開始用甜美的嗓音低和著琴音。

在微風的拂動下那扇門仿似扇面般一張一合,面朝視窗坐著的宋珠鉉如白瓷般細膩的手指微微泛著皎潔的銀光,在她烏黑的髮絲上隱約還閃動著銀白的星輝。只是看著曼妙的背影,那張迷人的臉便從心裡慢慢飄出,並漸漸融在鄭煜誠的眼簾上。那一刻,門裡的琴音就像在試探誰的底線,鄭煜誠的胸口開始如擊鼓似的咚咚作響,他的手不能自抑的慢慢伸向宋珠鉉肩膀的位置。

“喂!同學,我說你要進就進,別站在這堵道啊!”就在鄭煜誠的腳剛一接觸到音樂教室的大理石地面上時,從他的身後傳來一聲巨響,隨即又從他的雙肩處傳來兩股比直升飛機螺旋槳帶起的強風還大的氣流,眼前所有的一切都在栽倒的瞬間失去了光彩。

悠揚的琴音戛然而止, 宋珠鉉驚怔的吸了口冷氣,回頭朝外看去,只見鄭煜誠正以四仰八叉的姿勢和戰戰兢兢的眼神回凝著她。或許是與那些莽撞的衝上來表明心跡的同學相比,鄭煜誠汗毛根根林立的苦澀笑容給人留下更加強烈印象的緣故。宋珠鉉的唇角漸漸有了妖嬈的笑意,一雙彷彿被夜露籠罩的眼睛裡也有了點點溼痕。

“同學,你沒事吧!”就在鄭煜誠一隻手高高舉起去觸碰門把手的瞬間,一隻溫暖的手穿越夢境、輕輕覆在他的手背上,頓時,鄭煜誠興奮得全身麻酥酥的,就像隨時都會昏迷那樣。

“油菜花漫山遍野的時候,如果能穿上風衣和宋珠鉉一起走在校園裡,該是多麼美好的畫面啊!”完全沉浸在童話世界中的鄭煜誠偷偷笑著,胸膛也即將炸裂。

“同學,同學你,你沒事吧!”宋珠鉉不解的望著鄭煜誠,不知為何,那個冒冒失失的男孩居然開心得連呼吸都有些不連貫了。

“同學,我扶你起來吧,地上涼。”鄭煜誠的眼前一片迷茫,宋珠鉉慢慢靠近自己的臉就像那日的火燒雲一樣緋紅得愈發熱烈。

“珠鉉!”

就像希臘神話裡化身成黃金雨墜落在美女達娜伊身邊的宙斯那樣,鄭煜誠對宋珠鉉的心馳神往毫無保留的展露在嘴角。宋珠鉉手指一緊,隨即將觸在他冰冷掌心中的手慢慢抽離。

鄭煜誠那雙浮想聯翩的眼睛不由自主的變得誠惶誠恐,宋珠鉉偏又對他露出一抹捉摸不透的微笑。等到陰影從左向右的漸漸籠罩在她那張玫瑰般嬌媚的臉龐上時,她的周身再次散發出一種倨傲的淡漠感。而且根據鄭煜誠的目測,她似乎並沒有朝自己走來過,那麼剛剛“該死”竟然又在做夢了。

“哦!那個音樂教室很寬敞,就連地面都這麼光滑。對了學妹你剛剛彈的是莫扎特的小夜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