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在王家宅子外面停了一溜,周圍的鄰居和過往的行人都頻頻回頭或者乾脆駐足觀看,這宅子雖說知道有主,可多年來誰都沒見過有人來住,沒想到這一住就是這麼大的排場。
紅鳶城這一帶還真沒有高門大戶,只見主子的馬車沒幾輛,那裝了箱籠的馬車倒是不少,僕從也都穿的十分體面,還很懂規矩,眾人都猜測這裡面住著的定然是大戶人家。
王玉荷在眾目睽睽之下,由兩個丫環攙扶著邁出了大門,對周圍的熱鬧有些意外,所幸今日出門的時候戴了帷帽。
款款走到馬車側面,便有丫環拿了梯凳下來。王玉荷踩著梯凳上了馬車,進了車廂,兩個丫環流蘇和燕兒都上了車,這才摘下帷帽,隔著車廂上的窗子看了眼外面。
“門口怎生圍了這麼多人?”
“興許是這宅子久不住人,如今見有了人,覺得好奇吧。”流蘇比較懂人情世故,因而推測。
王玉荷收回目光,問道:“葉兒在哪輛車上?”
流蘇道:“方才聽她說就在我們身後的馬車上,跟秀兒一起呢。”
“怎麼今日沒被袖箭她們兩個拎了去?”
“不曾。”燕兒笑道:“挽弓姐姐先一步回了船上檢查,袖箭姐姐說要在外面跟著車伕趕馬,約莫著都沒空理她。”
王玉荷掩嘴一笑,想到袖箭在外面,道:“讓袖箭姐姐進來吧,外面冷。”
袖箭已經聽到了,學武之人耳朵靈敏,當下朗聲道:“無妨,奴婢不覺得冷。還是在外面視野開闊些。”
王玉荷便讓燕兒把自己的手爐給袖箭送過去,袖箭推辭不過就收下了,放在懷中捂著。
等家裡人都上了車,車隊終於開始緩緩行進,而圍觀的人群終於漸漸散去,而其中又一個小廝探頭探腦的,看到馬車消失在街角,連忙一縮脖子一溜煙兒的跑了。
與此同時,胡旭在客棧房間裡頭揹著手走來走去,也虧得他的房間夠大,才不至於讓他轉了這幾圈還沒把夏亦白給轉暈了。
“你究竟讓小廝打聽什麼去了,這麼焦急。”
夏亦白被迫已經把所有東西都打包好了,也不知道胡旭為什麼這麼急,可是一大早就打包好了,房錢都結了,可是中午又留下吃了飯,此時還佔著這個套件又給了半日的房錢,真不知道他到底圖了個什麼。
忽然間聽聞樓梯上傳來“咚咚咚”的腳步聲,胡旭就匆忙走過去“唰”一聲開啟了房門,他的小廝胡忠剛剛要扶著門框喘口氣,就被忽然開啟的門給閃了一下,一個趔趄跌進了屋子。
“快說,什麼情況?”胡旭急的一把把他拽起來就問。
“少……少爺……馬車已經出發去港口了,小人親眼看見那王家小姐上了馬車。”胡忠喘著氣趕緊把話說完,想了想,對著夏亦白又說道:“那個叫柳葉的丫頭也上了馬車。”
夏亦白怔怔的,茫然點點頭,隨即瞪了胡忠一眼,這關我什麼事?幹嘛對我說……
胡旭卻並沒有注意這些,他立馬道:“走,我們今日也出發!”
夏亦白冷哼一聲:“原來你還沒死心!”
胡旭道:“也不是沒死心,可只是……胸中有些話,若是不能對王小姐說了,我便會一生留有遺憾。”
夏亦白嘆息一聲,到底沒辦法對他說出很無情的話來打擊,便只好道:“你怎樣想對人家來說並不要緊,所以不論你怎麼想,都要發乎情止乎禮。”
胡旭露出一個笑容道:“放心,好歹我也是個讀書人。”
夏亦白嘆口氣,叫夏來帶上了行李,跟著胡旭幾個人出了門。
馬車早就僱好了,車伕在大堂喝茶,看見他們下來了急忙跑出去把栓馬繩解開了,把馬凳放下來,胡旭和夏亦白利落的上了馬車,五個人加上車伕一路上算是加快速度趕去了碼頭。
夏亦白有心再提點一下胡旭,可是看他一臉的嚴肅,眉頭聚攏著,雙手不自覺的捏著拳頭,想來他自己一定也很不好受,有些決定下的比較艱難,所以他沒好再說什麼,心想全憑胡旭自覺吧。
從這裡到碼頭距離不短,胡旭在滾滾的馬車聲中也在不斷的懷疑自己的做法,可是即便一直在糾結猶豫,也一點都沒有放棄此刻飛奔而去的做法。
夏亦白閉目養神,卻想起了那日自己喝醉了被送了回來,半夜醒來去茅房的時候發現胡旭房間還亮著燈,覺得奇怪,搖搖頭正要回自己房間,卻見胡旭的影子照射在窗戶上,居然有些落寞。
可他沒有想過去,每個人都需要有自己的空間,而且他真的很頭疼。
揉了揉眉心,便回房間了。
當然了,他也睡不著。他沒有喝斷片,只是記憶就像是在看著另一個自己一樣,清醒的自己看著那個不清醒的自己做一些傻事。例如,跟一個丫頭坐在臺階上聊天,還說了很多真心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