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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徹夜西風撼破扉 2

高壯男子低吼一聲,一座肉山般倒下去,跪在地上。

瘦小男子轉頭看著獄長:“獄長,我贏了,可以吃了嗎?我好餓!”

獄長不答,也不動。隔著鎧甲,看不見他的表情。

瘦小男子以為他沒聽到,又重複了遍:“獄長,我把他殺了,我贏了!把燒雞給我!我餓!”

獄長仍不說話,手背在身後,後退一步。

瘦小男子聽到上面有人喊:“他沒死呢!”

他忙回過頭去,只見高壯男子跪在地上,嘴邊流下鮮血來。但他確實沒死,他伸出一隻手,抹去嘴邊的血,血沾在他有著厚重汗毛的手背上,他映著火把的光低頭看著自己手背的血跡,有一種奇異的表情,像是野獸回了巢穴,舔舐身上的傷口一般,他極其平靜,平靜得彷彿那不是自己的血,有一種獸性的安靜,隱藏著不可控的危險因子。

瘦小男子呼吸不太穩了。他剛才刺中的地方是他的胸口,照理說刺透了心臟,是致命的一擊,絕不可能活下來了;然而他怎麼還沒死?

高壯男子就這樣站了起來,比剛才更敏捷,更兇狠,更用盡全力地撲上來!瘦小男子跑到一半,一下子被撞飛出去,哇地一口血噴出來,整個人撞到牆上,滑下來,拉下一道粗的血痕。緊接著,他被那熊似的高壯男子舉了起來,咆哮著,捏鵪鶉似的,他的肋骨嘎啦嘎啦的被擠斷,又是一連串骨頭碎裂之聲,肋骨更是一根一根一根地碎了爆開了,白森森地尖銳地戳出他的胸膛,脅下,背後,如同倒刺,泉水般的血噴湧而出,剛才只是口中噴一口血,現在血就如同瀑布。

趙佶從未見過一個人能吐這麼多血,嚇得渾身發軟。

這個死法確實慘烈,除了幾個人看得津津有味,大多數人都是微微回過頭不忍看。倒不是同情,只是這樣看著,自己都會覺得疼。

瘦小男子發出了臨死前的尖叫,奮力一掙,啪!他的脊樑骨被擰斷了,他的太陽穴被按住,用力一扭,他的頸骨也斷了,他整個人向後倒去,看見自己的腳跟,終於翻倒在地,再也不動了。

結束了。

高壯男子喘著氣,看著獄長。獄長點點頭,從袋子中掏出燒雞給他。他接過燒雞,興奮地大吼,一吼,血就噴出來——畢竟被刺透了胸膛!他撕出一條雞腿,雞腿連著半隻雞,就好像他擰斷對手的骨頭一樣;然而,他剛把雞腿放進嘴裡,就猝然斷了氣,轟然一聲倒地,他死了!

一場搏鬥過後,出口開啟,獄長先從門口出來。按照慣例,後面尾隨著勝利者,勝者可以獲得食物,然後休息,像現在這樣,兩個人都死了,也沒辦法,只能把屍體留在裡面。

趙佶小聲問:“死人不處理一下嗎?”

旁邊的人道:“當然處理了!你看,來了來了——”

趙佶順著他的眼神往下看。

等到獄長出來後,立刻關門,獄卒在外面觸動機關,開啟一扇牆中門。

門一開啟,一群紅眼睛的狗汪汪叫著衝進競技場。這些狗餓了好幾天,見到血就發瘋,就算是活人,也能直接撲上去咬死,更何況這裡是兩堆死肉。撕開衣服,吃掉皮肉,咯吱咯吱,是骨頭微微咀嚼的聲音。

“打完以後,一次只能出來兩個人。”小個子聲音有些低沉,“最多兩個人出來,有時候兩個人都死了,也是有可能的。不過小兄弟,你別太害怕,今天這情況很罕見,平時我們都私下說好,不會讓對方死得太痛苦。”

趙佶看得有點腦殼疼,昏昏沉沉地:“沒關係,反正死有餘辜。”

他開始擔心王烈楓。

狗吃完後,聽見門內傳來的一聲鐘響。低沉洪亮的鐘聲,發顫的,狗聽到那聲音就汪汪叫著往裡跑,一隻一隻前赴後繼。

想不到這樣血性的牲畜,竟是訓練有素的,簡直是活體絞肉機。

今天的食物比平時多了些,因此有幾隻狗還依依不捨地拖著幾根殘骨,鐘聲再次響起,兩隻狗一邊往裡跑一邊搶奪著這根骨頭,兩邊都用盡全力,最後竟在入口處趴著撕咬起來,一隻狗扒拉在入口處,就是不肯把骨頭讓出去,嘴角流著口水,嘶嘶地吼著,看得趙佶毛骨悚然。

隨著第三聲鐘聲敲響,門開始關上了。門不是慢慢關上的,而是像斷頭臺一樣,從上到下,猛地往下劈斬,直接把露在外面的狗的身體劈成兩半,四肢還掙扎著!

鐘聲過後,獄長重新走進來,他的盔甲互相敲擊著叮噹作響,拖在地面上,發出極其刺耳的聲音。

這引起了趙佶的注意。他問了句:“這獄長,是不是曾經換過人?”

小個子搖搖頭:“我來的時間不長,我在的時候就是這個獄長。怎麼了?”

趙佶蹙眉道:“因為他的鎧甲對他來說似乎大了些。一般來說,將士穿的鎧甲不會拖到地上,哪怕是最奢華的禮甲也不會,是要健步如飛的,不是女子那樣為了飄逸,為了美;女子跳舞的時候,裙子都會因為旋轉而離地,何況盔甲呢?盔甲無論什麼時候,都不應該帶來負擔的。向來只有少年兵士長高長大而覺得鎧甲過小,從未有人穿過大的鎧甲的。”

“啊,你這麼一說,還真的這樣!”

這時候一人道:“小兄弟可真是神機妙算啊,確實如此!”

趙佶循聲看去,一個大紅鬍子的男人在他旁邊站著,盯著競技場裡的變化,一邊說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個時候,可沒有這堵牆,競技場只是一塊平地,拿繩子圍一圈,兩個人就在裡面開始打。看起來沒什麼問題,也方便省事很多,但是那時候——”

趙佶道:“我知道!發生過集體暴亂,是不是?好像是很多死刑犯越獄了。”

大紅鬍子道:“正是如此。那時候,整個獄中的人都集合起來,將獄長殺了。獄長死得很慘,幾乎被打成了一灘肉泥。這確實是個隱患,太長時間的共處、虐待、精神壓抑和集體指向性仇恨,容易引起暴動。”

趙佶來了興趣:“啊,那時候我才七八歲,我記得好幾個大臣死了。很長一段時間裡,皇宮裡下令,晚上千萬要小心,最好待在自己房間,奶媽每天都要說我一頓,讓我收收心,小心別給人抱了去。後來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