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現在沈言接受了墨澤江的求婚,兩個人眼看也就會結婚了,從此以後,他傅星寒最後自欺欺人的一絲奢望,也該徹底消失殆盡了。
明叔有些不忍,小心問了一聲:“先生,您沒事吧?”
傅星寒沒吭聲,許久後,他才抬起頭,有些失魂落魄地看向窗外。
他想起那天在醫院樓道裡,江愉辰嘲諷他的話:“你也可憐,像個小醜一樣。”
是啊,像個小醜一樣。
自從當年識破林嘉月的真面目後,他想方設法想將沈言重新留到自己身邊來。
開始是威脅她,逼她,後來是低聲下氣軟聲軟語求她。
再到現在,他雖然總自欺欺人說,他幫她再多也不是為了得到什麼,但心裡多多少少還殘存著一絲不可能的念想,想著或許沈言能看到他的改變,看到他為她做的事情。
或許她也會有那麼一星半點的心軟,或許也會開始多看他一眼。
甚至或許,甚至或許……
他到底是不敢再往下想了,第一次那麼深刻清晰地意識到,有的夢做得再久,也終究是不得不醒過來了。
人走過的路,做過的事,犯過的錯,一步一個腳印,等意識到走錯了的時候,再回頭,那腳印再怎麼抹,也抹不平消不掉了。
傅星寒以前從來不願意承認,他有哪裡不如墨澤江。
但現在回想起剛剛那個男人,面對媒體和那麼多雙目光時,那樣深情篤定的承諾,他頭一次生出了一種自慚形穢的感覺。
他喉間艱澀,回想起跟沈言結婚那些年:“我以前,從來都沒有給過她承諾。從來都不知道,我自己要失去的是什麼。”
哪怕是婚姻裡最基本的一枚戒指,他都沒給過她。
他記得那時候,他跟沈言結婚快半年的時候,去商場酒店裡參加一個應酬。
本來他是無論如何不願意帶上沈言的,男人之間喝酒談事情,帶上個女人在旁邊多麻煩。
但拗不過傅老夫人執意要他帶著,想要讓外人多認識一下這個傅太太,他才極不情願就帶上了。
那一天,商場裡剛好有一家珠寶店開業,為了造勢,門口陳列了一位很有名的珠寶設計師的幾款新作,其中有兩款,就是鑽戒。
沈言站在外面多看了兩眼,傅星寒就極不耐煩地催促她:“還走不走了,喜歡你就自己去買,我奶奶給你的錢和股份還少嗎?”
那時候珠寶店的銷售員就站在門口,本來看傅星寒衣著氣宇不凡,還想著來大單子了,正想要上前好好推銷一番。
結果傅星寒一番話,讓銷售員和沈言兩個人都很是難堪。
沈言紅著一張臉,一句話沒說,就跟著他走了。
她那時候也真是能忍,傅星寒那樣羞辱人的話說了出來,她事後卻還跟聽不明白似的。
也可能是真的太喜歡那款戒指了,回頭她還真就自己花了錢,特意又跑了趟那商場,將那一對鑽戒買了下來。
傅星寒低眸,看向自己如今無名指上還戴著的這枚戒指,再想起剛剛在拍賣會上,墨澤江不惜多出一個億,執意拍下的那枚藍寶石鑽戒。
轉眼都快四年過去了,如今他再看向自己手上這枚戒指,當年沈言忍著難堪買下來的這枚戒指,他只覺得無地自容。
那個卑微而小心翼翼愛了他十年的沈言,算是將她所有的驕傲和尊嚴,都深深踩在了泥土裡去。
到後來那被踩進泥地裡的尊嚴,將她深愛他的一顆心,也帶著慢慢被碾得粉碎,再也拼湊不起來半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