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強撐著睏意,眼皮也不掉了,沒接那毯子,只應了聲:“不用。”
傅星寒也不好多說,將毯子放回了身邊。
他腦子裡想著,該說點什麼,可以不讓氣氛這麼尷尬。
要是小司煜沒睡的話,小孩總是嘰裡呱啦的,也還能活躍下氣氛。
他正想著,就感覺身邊均勻的呼吸聲多了一道。
側目一看過去,身旁抱著小司煜的沈言,已經閉著眼睛,還是沒忍住也睡著了。
他往身旁一看,大概是自己的身體動了,讓沈言的身體也往他這邊斜過來。
她的頭不輕不重落到了他的肩膀上,懷裡抱著的小司煜,也一隻手臂耷拉下來,搭到了他的身上。
一大一小兩個人,睡得很香甜。
傅星寒身體就那麼僵在了那裡,良久的時間裡,他一動沒動,做不出任何反應,也不敢做出任何反應跟動作。
他感覺自己就像是在做一場夢,但凡自己有半點的動靜,這場夢就會醒來。
車子在街道上靜悄悄地緩緩前行,挨著緊閉的車窗,傅星寒卻似乎能感覺到車外的風。
帶著一絲涼意的、細微溫和的風聲,還有身邊一大一小兩道清淺的呼吸聲,將他內心所有的情緒慢慢撫平。
這一刻別的任何東西都不再重要,他坐在這裡,身邊是靠著他的沈言,和他們已經六歲了的孩子。
這一刻,他這些年來夢裡無數次出現的一幕,在現在成為真真切切的事實。
這一年,傅星寒已經四十了,而那個十二歲就進了傅家,跟到了他身邊的沈言,那個曾經怯生生的小孩,如今也已經過了三十二歲的年紀了。
這是他們之間認識的,第二十個年頭。
他聽到身邊沈言很輕的聲音,大概是夢囈:“傅星寒,我不原諒你,不會的。”
傅星寒很輕地回答她:“我知道。”
他們之間有一道鴻溝,一條裂縫,是他曾經用了十年親手劃下的。
後來的這十年,他沒有哪一天不在想著彌補,直到如今他終於明白,人犯下的太多錯,是不可能完全彌補和抹去得了的。
就像他跟沈言,無論他怎麼努力,也不可能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完全回到最初的樣子去。
錯是他犯下的,而這十年,和餘生還剩下的數十年,都是他該補償的時候了。
無論餘生還有多長,他都會竭盡所能,去陪伴和保護她,還有她跟他的孩子。
無論是遠遠地看著他們母子,還是能偶爾像現在這樣,偷偷靠近一下她,他都心滿意足了。
車子不疾不徐地往前面一直走,傅星寒突然很希望,深夜的這條路,可以永遠都走不到盡頭。
他有些小心而惶恐不安地俯身下去,悄悄靠近靠在他身邊的沈言跟小司煜,想要捱得近一些,再近一些。
直到他感覺到,自己眼底的溫熱。
他很輕地開口,甚至像是很害怕沈言聽到的:
“阿言,要是有下輩子,我一定不讓你失望了。”
“到時候,能不能別再放棄我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