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愛卿果真不怕被人誤解謾罵?”趙恆顫巍巍的站起來,伸出有些發抖的手,虛指張俊平問道。
“橫眉冷對千夫指,俯首甘為孺子牛!”張俊平抱拳躬身道。
朝堂上眾大臣久久不語,都被張俊平的悲壯感動了,好一個橫眉冷對千夫指,俯首甘為孺子牛。
誰敢說張俊平沒有風骨?
“伯安,你建議朝廷准許宰殺老牛,這對百姓有何益處?”李迪開口問道。
“回李相公,若是朝廷准許百姓自由販賣老牛,再放開牛肉的限價,自有商販收去宰殺販賣!
百姓得了賣牛的錢,可以拿去另外購買犍牛又或者幼牛!不影響耕作,又不必承擔贍養老牛的沉重負擔!
商販購買了老牛,可以去官府申請殺牛書,殺牛賣肉,可以獲利!
百姓吃了牛肉,可以強壯體魄筋骨!
如此養牛不再是沉重的負擔,百姓自然願意養牛,百姓買牛的積極性高了,商人有利,自然也願意從契丹,西夏販牛至中原!”
“照伯安的說法,此前百姓買牛不積極?可是,我看太祖年間,成年壯牛不過五貫錢,而今一頭成年壯牛已經到了十二貫,其是你說的買牛不積極?”李迪又追問道。
“回李相公,壯牛漲價並不是因為百姓購買耕牛的積極性提高了!而是因為物價的增長,引發的自然而然的漲價!
李相公可以對比其他物價,就會發現,不只是牛漲價,其他物價也都有不同程度的漲幅!
昨日我去城外農莊,正巧遇到兩牛爭鋒,互相頂撞致死,臣憐憫佃農不易,因此命管家去購買二十頭犍牛送與他們作為畜力!
豈料,佃農不僅沒有感激流涕,反而惶恐不安的下跪,請小臣收回成命!
說他們養不起!
養不起啊!”張俊平語氣沉重的說道。
“怎麼會養不起?二十頭犍牛,可以節省多少人力?”皇帝趙恆也好奇的開口問道。
“啟稟陛下,如今陛下聖明,皇恩浩蕩,恩澤天下,四海承平!
人口增長迅速,就以臣的農莊為例,三十年前,臣的翁翁在世時,農莊人口七十餘人,耕種一千七百畝地,交了佃租,佃戶尚可吃飽!
如今農莊有人口三百餘人,田地依然是那些,田地裡的收成,就算是不交佃租,佃戶們依然吃不飽!人尚且吃不飽,又如何養牛?”
“這不一樣,牛吃的是草,人吃的是糧食……”
“呵呵!呂學士,草都已經被人吃光了,那還有牛吃的?”張俊平慘笑道。
“人豈可吃草?”呂夷簡本就是官宦人家出身,自然理解不了人怎麼能吃草,聞言喃喃道。
“草又有什麼不能吃的?最可怕的不是人吃草,而是人連草都沒得吃!
諸位大人都在責怪小臣心腸狠辣,無情無義,耕牛勞作一生,只因為它們年邁不能耕作,便要殺牛吃肉!
殊知,這人命尚且不如牛命!活的尚不如牲口!
這牛固然是重要的畜力,百姓耕種離不開耕牛!可再怎麼說,它們也只是牲畜啊!
請諸位大人把憐憫牲畜的心,放到尋常百姓身上,憐憫一下那些連牲畜都不如的百姓吧!”張俊平對著皇帝趙恆,對著垂拱殿的文武大臣深鞠一躬。
“左庶子,休要危言聳聽!你剛剛說陛下聖明,恩澤四海,天下太平!
現在又說百姓貧困吃不飽飯,只能吃草,豈不是前後矛盾?
你在隱射陛下昏庸?”曹利用陰惻惻的說道。